2025-05-21《一帘幽梦》：戏里戏外与谁能共
我有一帘幽梦 不知与谁能共
多少秘密在其中 欲诉无人能懂
窗外更深露重 今夜落花成塚
春来春去俱无踪 徒留一帘幽梦
歌曲是抒情的，也是哀婉的，是感伤的，也在寻找答案，汪紫菱在伤感时独自一人默默弹唱，费云帆在追求汪紫菱时弹破了手指，一个是向自我述说反倒向外界锁起了心门，所谓秘密；一个是向他人表达敞开了心怀，所谓打动——在“一帘幽梦”之中，歌声所表达的其实就是那个“不知与谁能共”的情感问题，在“帘珠”的遮挡与共情中寻找着“幽梦”般的存在。
琼瑶小说中的“珠帘”意象在电影中化作了回答这个问题的具体意象，而这“一帘幽梦”在遮挡与放开中构成了琼瑶故事中经典的言情模式：三角恋。紫菱和绿萍是一对好姐妹，但是她们都爱上了风度翩翩的楚濂，但是一个在明里一个在暗处：绿萍和楚濂是人们以为的爱情故事，而楚濂却和紫菱在所谓补习中找到了共同语言，那就是要“活得快乐”，楚濂对紫菱表达了爱意，紫菱也告诉了他如珠帘般的爱慕之情，于是在珠帘面前，两个人一吻定情，但是这份爱又必须以秘密的方式被“遮挡”，因为按照紫菱的说法，不想由此伤害姐姐。所以这里就有了情感纠葛中出现的“第三者”，她就是绿萍，在这三角关系中，注定有人活在秘密世界中，有人则在秘密之外，按照楚濂的说法，“三角恋”的可怕之处还在于有一个人必然是牺牲品，而更绝对的例子则是三个人都可能成为牺牲品。
一个人成为牺牲品，实际上在这场三角恋爱中，只能是绿萍，但是几乎完全遵循琼瑶小说叙事的白景瑞在电影中却让这个第三者的牺牲故事，通过另一种情节的拓展变成了一种责任，这种责任在让感情变得复杂和微妙的同时，对人性的考验却变成了另一种伤害：楚濂因为要和绿萍坦诚自己爱的是紫菱，于是约她出去，不想发生了车祸，楚濂脑震荡，而绿萍却失去了一条腿——这种车祸的设置完全是情感故事中变异的套路。当绿萍成了残疾人，情感的天平便以一种人道主义的方式偏向了她：紫菱将自己的爱人“让”给了姐姐，而楚濂的说法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我不小心打破了，只好将它买下来……”于是他和绿萍走向了婚姻殿堂。
| 导演: 白景瑞 |
本来在三角恋中只有一个牺牲者，那只能是绿萍，如果把一切的秘密都告诉绿萍，那么故事也许会走向平淡，但是一条腿的失去让绿萍成为了新娘，但是牺牲者却从一个人变成了三个人，而且这种所谓的道义、责任根本站不住脚，或者说，它只是一种可怜。这就构成了悲剧性的“珠帘”，真相在珠帘的另一边，楚濂和紫菱知道谁真谁假，而沉浸在新婚快乐中的绿萍却得到了不爱她的男人，而等到婚后生活出现了矛盾，甚至直接解构了幸福的童话，那么受伤的就不仅仅是绿萍，对此的质疑也不再只是婚姻本身——更重要的是本来和谐的姐妹关系从此走向了反面，至少在绿萍看来，自己是真正受伤的一面，所以她对于紫菱只有怨恨，只有冷言。
如果说这个情感上的“三角恋”所呈现的是情感和道义上的矛盾，那么当紫菱在费云帆的保护和爱中逐渐走进他的生活并最终说出“我爱你”，则是琼瑶预设的另一种理想情感：不再如爱情中的卿卿我我，不再如珠帘所隔着的少女秘密，而是如何学会生活，如何学会接纳。费云帆无疑是另一个第三者，他对紫菱的爱慕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在紫菱情感中受伤后他更是付出了无条件的爱，“因为我想治好你的眼泪。”给她无微不至的关爱，陪她环游世界，和她一起经历人生中无数的第一次，特别是，无论是在台湾的故居还是在森林中的木屋，云帆总是为她装饰着这一面“珠帘”，珠帘是紫菱情感的寄托，而在云帆的二次运用中，它变成了一种成长的见证。即使在回到台湾后，在见证了楚濂和绿萍的婚姻问题后，在得知他们离婚而楚濂依旧在等她后，紫菱有过回到从前的想法，如果她再次走进楚濂的世界，那么所付出一切的云帆又将成为一个第三者，在这里，琼瑶似乎对第三者有了重新的定义，和对绿萍给予施舍不同，云帆的确是爱着紫菱，而且为她毫无怨言地付出，它构成了紫菱重新认识爱情的机会，所以她最后对楚濂说的是：“我曾经爱过你。”而她回到云帆身边说的是：“我爱你。”——这是云帆一直想要听到的三个字。
电影就是围绕着两种三角恋，从珠帘这边纯粹的爱变成珠帘那边的生活，到最后甚至在对生活的重新认识中，感伤也得到了弥补，所谓牺牲更是被完全解构了，“不知与谁能共”的一帘幽梦也终于有了答案。但是这个提出“不知与谁能共”问题的故事，在戏里完成了爱情和生活的两重解读，而在戏外更是成为了小说情感纠葛的一种翻版。琼瑶的小说有很多“自传”的色彩，她没有考上大学也不愿再复读，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那就是写作，这就是紫菱的生活状态；绿萍在学业上是一个完美的人，而琼瑶也有三个优秀的弟妹；琼瑶有一场师生恋，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和阻扰，而在电影中紫菱却和云帆结婚得到父母赞许，也许她就是想通过虚构重塑自己的人生。在琼瑶之外，无论小说还是电影，都在现实中有着更多的投影：饰演云帆的谢贤早已成名，也交过很多女友，后来甄珍因拍片去菲律宾宣传，过境香港时谢贤和李翰祥接机，谢贤便带着甄珍到处游玩，1971年拍摄《缇萦》时谢贤开始展开追求，而甄珍承认“他是我第一个男友”，1974年拍摄《一帘幽梦》时两人结婚，电影成为了他们生活的翻版，之后他们还成立公司，但是两人在1976年底离婚。而离婚之后多年苦恋甄珍的刘家昌开始对她追求，1978年他们喜结连理——刘家昌就是《一帘幽梦》主题曲的作曲。
《一帘幽梦》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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