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5-21《面子游戏》：“丑闻”的道德审判
“面子游戏”，即“The Skin Game”，又翻译成“骗局”，是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1931年上映的电影，距离基本确立希区柯克风格的黑色电影《谋杀》不到一年，而《谋杀》的德国版也于1931年上映，《谋杀》的英文版和德文版专注于声音的运用和悬念的制造，而《面子游戏》似乎又回归到希区柯克早年的道德电影序列，在《谋杀》和《面子游戏》之间，在探索和回归之间，似乎呈现出希区柯克对不同风格电影创作的某种摇摆性，而回归的《面子游戏》就像片名一样，既是一场对于道德“骗局”的揭示，又像自己的摇摆不定一样，所谓对道德的批判只是触及了面子，只是一个游离在表象里的游戏。
这场“面子游戏”涉及的是两大家族，长年生活在这里的是希尔克里斯家族，但是当赫布诺斯家族来到这里之后，势均力敌的两大家族开始了一场“面子游戏”：赫布诺斯买下了小镇的房子，开始砍伐森林里的树木，还准备买下圣崔的200亩“宝地”，用以进一步的开发和建设。按照赫尔诺斯的说法，他是新来的，没有所谓的“过去”，只有从现在开始的“未来”，未来就是他要竞选议员，他要建设小镇，他要给这里带来繁荣。但是这无疑触及了希尔克里斯家族的利益，希尔克里斯认为他们的开发将打破这里的宁静，将破坏这里的秩序，甚至最后会让小村毁于一旦——当森林里的大树倒下，当高大的烟囱竖立，这就演变为一个新与旧的问题。
但是新与旧绝不仅仅只是无和有之间的矛盾，两大家族不同的利于需求使得小镇处于对立之中，这种对立其实在希区柯克的观念里，并无特别的先进和落后，它只是在不同家族面前换了不同的说话，希尔克里斯的女儿吉尔认为赫布诺斯的开发是一种破坏，但是赫布诺斯的儿子查尔斯却说成是进步；希尔克里斯的妻子埃米知道赫布诺斯想要购买圣崔的土地，便也参与其中要以更高的价格得到这块土地，“他要它为了恶，我们要它是为了善。”赫布诺斯认为他们将给这里带来繁荣，希尔克里斯却认为他么会毁了这里的一切……破坏即进步，恶即善，繁荣即毁灭，两个家族不同的说法，并没有真正界定这块土地以及两大家族争夺的性质，或者说在客观上并不存在谁是谁非的确定答案，所以对立建立起来之后，在各不相让的斗争中，只有一个人成为了牺牲品，她就是身上带着“丑闻”的科尔。
| 导演: 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 |
对于圣崔那块“宝地”的争夺是两大家族斗争的第一阶段，在小镇的拍卖行里，两大家族从最低的2000英镑开始竞价，从2000到3000，从3000到5000，从5000到7000，在竞价的过程中，希区柯克的镜头快速在竞价者面前移动，以呈现出竞价的白日化，当希尔克里斯家族安排的经纪人报出9000的价格，似乎一下子让赫布诺斯没了生息，他的的手终于放了下去，正当拍卖师叫价两次而准备最后一次落锤时，却有人直接将价格叫到了9500英镑，叫出这个价格的当然不是“突然袭击”的赫布诺斯，而是一个叫达克的先生。而当希尔克里斯正庆幸死地赫布诺斯没有拍走圣崔的宝地时，赫布诺斯却得意洋洋地宣布自己成功了，原先达克就是自己安排的经纪人。
圣崔土地的拍卖战以赫布诺斯的胜利而告终，这是纯粹经济上的较量，而由此也转入了道德竞争。这第二阶段的较量其实在拍卖开始之前就已经得到厄兰体现，赫布诺斯的儿媳妇科尔来到拍卖场的时候，看到埃米的时候，似乎脸上显出某种焦虑；在拍卖开始之前，希区柯克更是通过人脸的不断闪现表达科尔的不安；而在拍卖结束后，赫布诺斯得意洋洋，但是科尔却唯恐避之不及，匆匆上了马车。这些都是对科尔身上神秘性的某种暗示，之后赫布诺斯接到了埃米的一张纸条，说关于他的儿媳妇有重要的情报提供。赫布诺斯本来想当面问清楚科尔，在他把这张纸条给科尔看时，科尔显得紧张，丈夫查理回来才避免了尴尬，于是赫布诺斯去找埃米，而科尔知道自己的事情将要败露，去找提供情报的达克，她甚至哀求他放过自己，但是达克为了更多的利益拒绝了她。赫布诺斯找到了埃米，埃米通过达克之口告诉了赫布诺斯科尔的“丑闻”：她曾经受雇成为和离婚的男人会面的陌生女子，也就是说，她曾经是一个骗婚者。
科尔和赫布诺斯的儿子查理已经结婚，现在她的肚子里也有了孩子，所以对于爱着查理的科尔来说，她不想自己的过去被揭露出来，不希望自己背负着丑闻，而且那时她选择成为骗婚者是因为父亲破产，一家人走投无路，她迫不得已才选择了这样的生活。但是“丑闻”已经变成了她根本无法隐藏的秘密，而这场所谓的面子游戏也变成了道德审判：埃米和达克合谋告诉了赫布诺斯，赫布诺斯为了家族的名声，选择将圣崔的土地转让出来，但是条件是他们不将这丑闻告诉别人——除了三人之外的任何人，包括希尔克里斯，三个人就是拿着《圣经》做出了宣誓。但是纸包不住火，达克并没有遵守诺言，使得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当科尔来到希尔克里斯那里，对希尔克里斯和吉尔说起自己的“身世”，并没有参与“阴谋”的他想要维护科尔的利益，和吉尔一起帮助她，但是他们听到了科尔的丈夫查理的声音，科尔躲到了窗帘后面，但是查理和其他人一样，想要让科尔给自己一个说话——查理的这一举动，其实已经证明了他也遵从着世俗道德，也对科尔进行了审判。
《面子游戏》电影海报
当吉尔拉开窗帘，已经不见了科尔，而那扇通往外面的门也已经打开，大家四处寻找，最后在水池里发现了科尔，只是科尔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科尔死了，死于查理的怀疑，死于家族的阴谋，更死于道德的审判——电影的最后一幕是振耳发聩的，它以一个女人的死凸显了“面子游戏”的残酷性，凸显了人性在利益争夺中的脆弱，而所谓的破坏或进步、善或恶、繁荣或毁灭的争论都毫无意义。但是在这个重新回归道德主题，甚至女性命运的电影里，希区柯克似乎失去了一切他已经探索而建立的风格，故事显得平淡，人物显得扁平，冲突显得突兀，这其中几对矛盾的设立都浮于表面，不仅希尔克里斯和赫布诺斯的对立仅仅是“面子游戏”，连科尔以生命为代价对查理的爱，吉尔和克尔斯“罗密欧与朱丽叶”模式的爱，都没有得到深度的表达，甚至充满爱心的希尔克里斯和尖刻的埃米之间的矛盾也没有过多交代，而对于小镇的走向同样显示出希区柯克的态度的模糊性：当最后那棵大树倒下，是科尔身为牺牲品的利益争斗变成了赫布诺斯的最终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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