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5-21 《十三棵泡桐》：当青春不再锋利

青春是什么？青春不只是一段岁月，青春里有着迷茫夏日的接吻，有着锥子一样句子的作文，有着帘子背后朦胧的爱，也有着锋利如刀子的残酷，何风说:经历对于有些人来说是珠宝，对有些人则是沙漏里的沙子。这是费拉斯讲的话，一个阿拉伯故事集里的勇士，正是他把刀子一样的青春带给了那个叫何风的18岁女孩，在刀子的锋利中，何风看到了青春最珍贵的品质。那就是“诚实与勇气”：

小时候读的第一本连环画是阿拉伯的故事集，勇士费拉斯为了向人们证明自他的诚实与勇气，把一把刀子插在自己的脚背上。我觉得刀子也刺穿了我的身体，把我的全身都烧烫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了刀子。

刀子里的青春是面对生活时的直面残酷，这正是何风心中的理想。对于泡桐树同学高二一班的孩子们来说，没有谁会像何风一样会把“诚实与勇气”当成是青春岁月里最后的守望，青春不都是《十七岁的单车》里的身份追逐，青春里也不一定含着血，对于成长在青春岁月里的18岁的女孩来说，并不都是那些美好的东西，“那一天过去多久了，现在想起来，那一天的雨水淋在头上，好像没有被风吹干，我们就已经老了。”

老去的不是光阴，只是我们在青春里应该拥有的那种幸福和快乐，何风是一个叛逆的人，家庭带给她的也没有安宁和温馨，沉默的父亲总是以暴力告诉她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何风不想回家，她留着爆炸头，总是和那些男同学一起，打群架、泡酒吧，对于她来说，世界并不真实，而她所沉浸的故事无非是一个充满着浪漫和正义的传说，费拉斯总是骑着骆驼从她面前经过，在她的生日宴会上，在她被父亲毒打的那个晚上，费拉斯从窗前经过，驼铃声声，面带微笑，何风也总是觉得她看见了心中的力量，宛如天使，照亮她在青春现实中的无奈，这是她精神的支柱，这是她对抗残酷青春的武器。

《十三棵泡桐》电影海报

就是一把刀。刀锋利，直指目标，敢作敢为，是勇敢的化身，所以她才会喜欢那个叫陶陶的男孩，他带给她的就是那种诚实与勇气，帮阿利打群架，保护着他，在何风眼中，陶陶就是现实中的勇士费拉斯。然而，在很多人传入这个青春的圈子之后，许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冷艳的宋小豆开始当上了高二一班的班主任；“祖上北京”的包京生喜欢上了何风，来自农村的金贵开始整天跟着班长朱珠……在这个圈子里，很多事情朝着青春无法预计的方向和速度前进着。包京生请同学吃烧烤却没有钱可以付，威胁阿利叫他付钱，看不下去的陶陶制造了厕所“炸粪案”，无辜的包京生没有成为直接牺牲品，却在解救语文老师时被当成是制造者，而被留校察看。何风得知这事是陶陶所干，但是他却不敢承认，何风一下子发现，陶陶并不是她心目中那把“诚实与勇气”的刀子，“讨厌敢做不敢当”的何风终于开始走近了一直追求她的包京生。

对于何风来说，青春校园里已经很少有刀子一样的锋利世界，包京生给了她一个真实的生活，他们骑着三轮车，在田野里，在河边尽情玩耍，他们甚至会因此错过考试，包京生却对何风说，天要塌下来我顶着，叛逆的陶陶从此不再回家，他和包京生在他舅舅舅妈留下的房子里，吃方便面，或者体味青春期的萌动。但是在残酷的青春中，并不是都是锋利的刀子，那些社会上的规矩把这把锋利的刀子磨得迟钝起来。因为没有考试和旷课，包京生被开除，何风被留校查看，等待他们的命运就是如此的残酷，蒋校长那不见其人的广播通知总是会揪起这些孩子的心，当包京生被开除，穿着橘红T恤的他淹没在数以千计的统一校服的学生中间。

包京生已经成为了一个牺牲品，在教育体制下他也只能经历这样的打击，因为他不会像陶陶一样去躲避，去撒谎，在厕所爆炸之后，他还笑嘻嘻地对陶陶说，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但是包京生的被开除背后是被更为复杂的社会拒绝的现实，因为他的父母说过，不读书就不能供养他，他请求何风向蒋校长说清，而当何风走上如螺旋状的楼梯时，她进入的就是一个被盘旋，被曲折压抑的另一条通道，一声咳嗽之后，慌乱的何风拼命奔跑，仿佛背后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把她拉进无尽的黑夜里。

对于何风来说，包京生的开除就是心中青春岁月的真正死亡，不再像刀子一样锋利，陶陶和班主任开始了畸形的师生恋，装腔作势的伊娃也带走了她的朦胧的爱，诚实与勇气几乎已经不再了，何风扔掉了书包里的书，和那把刀子，她说，“我把自己开除了”，锋利的刀子没有一点血，它掉进了黑暗中。对于何风来说，喜欢刀子就是意味着接受刀子的背叛，在她13岁和17岁生日得到的两把刀子，一把是爸爸的战友李叔叔送给他的，一把是曾经喜欢的陶陶送给他的，而最后，李叔叔带走了她的妈妈，陶陶带走了最后的诚实与勇气，他们都不是那个坐在骆驼身上的勇士费拉斯。

最后，何风去找在新疆读警察学校的朱珠，坐在车上，他看到了窗外真实的骆驼，在沙漠里行走，但是也如一场幻觉，因为那里没有费拉斯，没有把刀插进脚背的勇士，青春只是被我们一瞥而过，而在心里，我们都同样感受到了青春不再锋利的疼痛，导演吕乐，好像要把何风心中最真实的青春理想都解构掉，他说，整部影片并不是一部青春励志片，而是“青春无志片”，他只想讲述一个真实的关于成长的故事，也许它并不适合父母带孩子，爷爷带孙子去看。

吕乐心里也依然忘记了自己曾经就装下过一把刀子的锋利，只是他已经没有更多勇气去面对社会对于残酷青春的评点，父母和爷爷的说教背后，或许是我们整个青春的平庸和无聊，甚至把电影的原著，何大草的《刀子和刀子》，因为片名的锋芒太露，而媚俗地改成了《十三棵泡桐》，或许，我们每一个人的青春都需要在这样的妥协中浸泡着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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