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2-03《墙上的斑点》:与蜗牛相遇

“斑点”在距离女人一米多的墙上,“斑点”在女人抽着烟用眼镜“看见”的墙上,它呈现出这头和那头所连接起来的“看见”中,但是“看见”真的能看见?“斑点”真的是斑点?
“也许是在今年一月中旬的时候,我第一次抬头看见了墙上的痕迹……”女人的独白把“看见”拉入到某一个回忆之中,“也许”模糊了时间,“第一次”则变成了对于符号的直观相遇中。那个墙上的斑点到底是什么?女人是在追忆中进入看见的,在这个意义上,看见是一种回忆,回忆也就变成了时间的重现。根据弗吉尼亚·伍尔夫小说改编,3分钟的短片也可以看成是普鲁斯特《追忆水水年华》中的影像化场景,甚至也可以通过吉尔·德勒兹对“符号”的解读抵达一种追忆的状态:追忆在对记忆的探索中“追寻真理”。墙上的斑点就像是玛德莱娜小蛋糕,当它成为一个“斑点”,就是符号化的体现,而符号是作为一种物而被“第一次”看见的。
作为物的斑点是黑色或暗色的,作为物的斑点是一个点,作为物的斑点在墙上,但是当女人看见这个符号而陷入想象和沉思的时候,她就开始了追忆,在时间中追寻真理,这个真理所要回答的就是:它到底是什么?但是在沿着追寻真理的路上行走,斑点又超越了符号的意义,它在寻找斑点之为斑点的本质:是为了挂一幅画而留下的钉子痕迹?是尼罗河真的从墙上延伸出来的?是神秘黑暗物质引起的?或者和一起谋杀有关?是孩子们曾经作画留下的?还是没有消除的成长标记?当女人追寻斑点的“真理”,它从符号世界进入到了真理世界,在不同的解读中,她构筑了不同的过去,不同的事件,不同的场景,或者虚幻,或者真实,或者想象,“盯着它看,仿佛抓住了海上漂浮的一块木板。”而想要得到真理的答案,就必须在抓着木板时回到出发的岸边,回到事件发生时时间的原点。
| 导演: Anderson Wright |
这就是对相遇的期待,德勒兹说:“真理依赖于与某种事物的相遇,后者驱使我们去进行思索与求真。”符号是相遇的出发点,而相遇的真理就是获得意义,在女人陷入沉思的时候,“墙上的斑点”具有的可能性都指向了时间,逝去的时间,再现的时间,以及相遇的时间。之所以能在展开中相遇,就在于想象的过程、追忆的过程都是一种动态的存在,而相遇就在这动态中出现。男人站在女人面前,男人问起购买报纸,男人说起一成不变的生活,作为衬托,男人就是静态的存在,它是对运动的否定,也是对于相遇的否定,追忆的否定。终于女人在男人离开之后起身,走近了那面墙,这时她才发现上面不是斑点,不是洞,不是标记,甚至不是符号,而是一只正在爬行的蜗牛。蜗牛是物,但是又不是只具有符号性的物,它也在爬行也在运动也在变化,“那是他的蜗牛”,女人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墙上的斑点”由此在答案的获得中走向了相遇的终结。
但是,重要的不是找到了“那是他的蜗牛”的答案,不是目光最终和蜗牛相遇,而是相遇呈现的是一个不断变化、提供了多种可能性的过程,是在时间的逝去和追忆中重现的过程,是从阴影、黑洞、伤口延伸出意义的过程,这才是揭示了本质的意义。而当这种相遇被浓缩在3分钟的电影里,它也变成了一种艺术,真理的艺术,追忆的艺术,相遇的艺术,以及如蜗牛般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艺术,“本质恰恰就是此种符号和意义的统一体,正如其在艺术作品中的呈现。”

《墙上的斑点》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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