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03 千克读品:30年个人阅读史

我对着镜子阅读自己的脸。
       ——奥尔罕·帕慕克 《黑书》

肯定不是晦暗、黑色、漆黑如墨的书页,一页页的白纸承载了一切,在黑与白的对立和融合中,一面镜子的光,撇除了陌生的城市,撇除了早已醒来的梦,撇除了时间存在的距离,在一个连上帝都休息的礼拜天,打开了我30年的阅读光阴。

一面镜子就是一本书,在书桌上已经开始静静躺下了,《礼拜二午睡时刻》,加西亚·马尔克斯1962年的短篇小说集,当距离1982年诺贝尔文学奖还有20年的时候,一本书却醒了,那时候没有荣耀,没有光环,没有百年孤独,但是却有着马孔多,有着格兰德大妈,有着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以及把那能准确瞄准黑夜里小偷的老式左轮手枪。可是枪在1962年响起的时候,1982年的马尔克斯能听到吗?2017年的读者能听到吗?时间总是会被一面镜子的光照亮,我坐在2017年初冬的屋子里,就是在回溯的轨道上,打开一本午睡时刻的书,打开一面阅读自己的脸的镜子,打开不被时间偷走的面孔。

“这时候正是上午十一点,天还不太热。”从第一句开始,一本书就具有了无法替代的象征意义,是的,是在上午十一点的时候,第1000本书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像时间从第一夜走到了最后一秒,合上的时候,不再是一本单数的书,而成为一个集合,一千本书的集合,“千克读品”的集合,30年阅读历史的集合。当一本书成为一个集合,当一句话启示了象征,所有的人都应该醒来,所有的人都在礼拜天的上午举行仪式,而所有人只是一个人,一个人对着镜子,一个人阅读自己的脸。

回返而凸显,无论如何,一种阅读的历史是带着个人记忆的,一个人看见,一个人打开,一个人进入,以及一个人继续,即使那些关于书的文本或者遗失,或者破损,或者撕裂,但是它们都在一段个人的历史中成为碑石上无法抹除的一个字句。第一个句子,是第一本书,第一本书,是唯一的1988年,那本早已不见的《金箫玄剑》是让我进入了时间不停歇的河流里,那时候是礼拜二?是午睡时刻?或者是像今天一样的礼拜天,是像镜子一样可以阅读的脸?当背景纷纷扬扬,只有一本书名,只有一种时间,在被唤醒的时光里不被老去。

是的,30年,从不谙世事的少年,变成不闻窗外事的中年男,从被撞了一下的青春,到端坐在四方桌子前的自己,只有时光能够这样老去,也只有看见自己的脸才能证明“时光迢迢地成为一种象征”。书是摆放在书橱里的书,是敲上印章的书,书是被命名为九品书库的书,是永远在寄送的路上的书,但是书之存在一定是要被打开,被阅读,以及被书写的书。所谓进入,就是要遗忘时间的撕扯感,就是要去除岁月的变幻术,在我的身后一切都可以纷纷扬扬,但是在前面,在看得到的前面,一定会有一面镜子,一张脸,一种活着的状态,以及一个单数而集合的人。

如碑石一般,上面刻着那些书名,从上而下,自左而右,一排排,一列列,连同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脸,也被刻了进去,无名而有名,只不过要成为自己历史中的一个说话者,要成为自己生命中的一个纪念物,其实和他者无关,他们经过,他们张望,他们议论,也都像那个小镇上在十一点之后午睡的人,困乏在自己的时光里,以一种习惯性方式沉沉在梦境中。“组成我的这些字母,你在读的时候期望它们能够指称烟斗,但它们与其所指称的东西相去甚远,怎么敢说自己是一只烟斗?这是一种书写物,它只与自己相似,对它所说的东西没有价值。”就是一只烟斗,被命名的烟斗,书写物的烟斗,和自己相似的烟斗,宛如一面镜子的烟斗。

其实也经历过颓唐,经历过沉默,经历过遗忘,30年的时光里甚至也在午睡,但是当一道光照见自己的脸的时候,必须要让自己在他人经过,他人议论的地方醒来,而在醒来而阅读的生活里,一个人也成为了书写物,成为一本书不可分离的一部分,是标题,是词语,是句子,是段落,最后是一页纸,白色的纸上黑色的字,不被别人阅读又何妨?只要自己在镜子面前找到相似的自己,找到那只烟斗,找到碑石上熟悉的名字,这就足够了。

而书写的另一种可能,是把那些文字激活,我是读者,更是作者,我在阅读的时候早已经进入其中,所以书写书写物本身就是一次抵达自身的创作,那里没有作者简介,没有作品概述,只有像一本小说一样的叙述,那人打开了门,那人拿起了枪,那人转身,那人死去,死去而复活,转身而背离,拿枪而自戕,开门而关闭,每一种可能都是对于文字的尊重,每一种变化都是让自己不以观者的身份死去,所以阅读的意义不是找到对象,不是建立对应,而是让自己成为人物,30年的历史不是坐而论道,是让时间成为叙述的轨迹,把我放在那些必然的情节和可能的结局面前。

“你们这些阅读的人,仍然活在世上。但书写的我,想必早已踏上旅程,走进了暗影国度。”爱伦·坡在《影子,一则寓言》里这样说,暗影国度是不是一部黑书?影子是不是光线下打开的世界?书写于我,是阅读的必经之路,于是文字在说话,文字在制造情节,文字在寻找可能,当加西亚·马尔克斯在礼拜二午睡时刻隐去,我成为作者,唯一的作者,唯一的书写者,唯一带着书本逃离的人。所以一则寓言的意义在于避开那些目光,在镜子的阅读中,在影子的书写中找到真正的自己。 

  虚构类 非虚构类 中国古代 中国近现代 中国当代 外国 总计
2009年 8 1 / 7 2 / 1 5 3 9
2010年 10 1 / 7 4 / 2 7 2 11
2011年 40 2 4 34 13 / 4 27 16 47
2012年 69 2 9 61 20 5 2 32 42 81
2013年 64 5 12 58 25 7 5 16 55 83
2014年 74 2 23 68 38 7 4 12 83 106
2015年 67 6 30 63 42 8 3 2 92 105
2016年 80 11 12 69 39 9 16 6 77 108
2017年 76 7 22 60 50 5 11 18 76 110+
总计 488 37 112 427 233 41 48 125 446 660+

如此,那被书写在碑石上的那些名字总是活着的,它们从2009年开始行走,它们从2009年开始说话,在2017年午睡时刻到来之前,最后的9年里形成了一道长长的影子,660本书,数字的序列里发现了一种存在于永恒意义的光,文史哲,虚构类非虚构类,以及中国和外国,你能看见什么,你能发现什么?它们在文本之外完成了关于书写的寓言:73%的文学类,64.7%的虚构类,67.6%的国外作品,在凸显的数据面前,那一种和现实无关,和纪实无关,和当下无关的书写便成为那张镜子中的脸最明显的符号,是的,当文学、虚构、国外成为主题词,它一定是在远离脚下的城市,远离现在的时间,远离被物化的现实。

30年,不是走到必须停留而被看见的今天,不是在时间的序列中走出暗影国度,30年还有那面镜子,还有那块石碑,还有那道影子,一本书,无数本书,一个人,无数个人,一种书写,无数种书写,1000,以及660之后,是礼拜二午睡时刻之后的明天,是最后一句话开始的礼拜三:“明天,礼拜三,清洁工会来到这里,清扫葬礼丢下的垃圾,清扫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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