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3-14 《赵先生》:生殖恐惧下的男性阉割

赵先生,医学大学老师,精于按摩,在1998年的电影中,他只有发出“滴滴滴”的声音的传呼机,没有手机,看上去有点游离在世界之外,他喜欢笑,却都是无奈,他女人缘好,却在没有责任感的逃避中变成了一个植物人,他似乎记不得自己叫赵乾坤了,医生问他,你姓啥,他微弱的回答:赵。

赵钱孙里,百家姓排名第一,我不知道导演吕乐为何要把一个男人的名字隐去而做了片名,或者更直接一点,为何不叫《赵乾坤》,或者《赵老师》,总之他最后叫“赵先生”,一个标签,似乎在隐约传递着一种封建式的婚姻秩序:妻妾成群,那就是关于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王国的遭遇。但是在1998年的电影中,他的妻子和女学生兼情人包括偶遇的漂亮外省女人都没有人叫他“赵先生”,称他“赵先生”的只有在医院里田静的一个男同事,而那个叫他“垃圾”的男人在不停追问责任的同时,却让赵先生撞上了一辆行驶的汽车,他叫他赵先生,也消灭了赵先生,在男性和男性的对话中,只有逃避和追问,也只有最后的车祸和逃跑,男同事没有出来解救赵先生,他害怕地消失在街道上,留下的是从此变成植物人的赵先生。

我不知道吕乐为何有意安排这样一种遭遇,又如何把满腔正义感的男人塑造成了怯场的胆小鬼,这似乎就是取名“赵先生”的一个突破口,其实一样,那个男人和“犯了错误”的赵先生一样,是选择逃避的,他也一样成为没有责任的人,似乎,男性在1998年的电影中就是走着一条从主动到被动,从进攻到逃避的转变之路,这似乎就是一种性别的寓言,而结局是赵先生已经看不到现实的种种咄咄逼人的选择,他坐在轮骑上,满脸都是凝固的笑容。男性被阉割了,而剩下的那些女性们,叫着“赵乾坤”的名字,叫着一个和自己生活发生过刻骨铭心故事的男人的名字。

《赵先生》电影海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道德电影,也不是社会谴责电影,妻子下岗,婚外生情,似乎并不是电影教我们如何对待婚姻中的责任问题,这是一个男性和女性之间的游戏突围的寓言,剧情似乎很简单,主题似乎很突出,人物似乎很单一,但是在这个“赵先生”带来的性别冲突却是对中国当下现实的一次审视。男女是对立还是共融,制度是约束还是放纵,这是一个无法绕过的难题,而“赵先生”似乎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他总在自我的叹息中找不到出路。田静对他说“别冲我笑”,背后却是无奈,是对男性地位的缺席的无奈,在他身边,不管是妻子周若敏,还是学生田静,他们都在寻求男性的道德承担,但是在不同女性的围观下,男性是无法找到自己真正的位置的,甚至到最后,和爱情也无关,和欲望也无关,只和“赵先生”这个空空的壳子有关。

在女性阵营里,赵先生本来似乎游刃有余,但是在另外问题上却可以剥夺其作为一个男性的地位,那就是物种的繁衍,这里也绝不是简单的家庭责任问题,赵先生有一个儿子,和田静发生关系后又使其怀上了孩子,在这种两难处境中,1988年的电影其实交代了一个更为复杂的男性女性对立问题:

赵先生对女性的兴趣,取决于她们的生殖与否;生殖者被贬值,未生殖者或未有生殖迹象的增值。古老文明的生殖中心已被建构它的男性所唾弃、所不耻、所解构。弗洛伊德的“欲望”法则,福柯的“快感”法则,已经依次在中国人的生活中占居重要品位。

田静的男同事逼问他家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赵先生忍无可忍地对他说,你别罗嗦了,我家的事不用你管,而那个时候,他们正在医院外面“随便聊聊”,田静却正在手术室里做流产,似乎隐喻已经凸现出来,消灭和存在,这两个必须的抉择让赵先生陷入迷惘,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解构身边两个女人的对立,不知道如何走出被女性包围的那种困境,但其实,他心里清楚,那种困境都是他亲自挖好的陷阱。

是的,曾经他作为男性是在占有和被占有中消灭着和女人的对立,婚姻和非婚姻的两种状态对赵先生来说似乎游刃有余,但是这种游刃有余并不是自我想炫耀,而是实实在在被自己的情感拉进去了,所以当他面对两个女人的时候,实际上是面对一个生殖的寓言,或者说是生殖的恐慌,他本来就有一个儿子,田静又怀上了孩子,这样的遭遇就把他维持的那种关系解构了,“肚子里的孩子是等不起的。”这是让现实变得混乱最锋利的一刀,所以私人情感变成了公共社会问题,三个人,面对面,坐在茶室里,面对两个女人的咄咄逼问,赵先生慢慢陷入了非此即彼的两难处境,而这种处境给他一种崩溃的感觉,特别是最后涉及了生殖问题,男性又一次被阉割,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关于男性的道德悖论。

所以当遭遇车祸昏迷在医院里的时候,他却回忆车祸前逃避到办公室和美丽女子邂逅的那个晚上,其实吕乐在1988年的电影中设置这样一个场景,无非是为男性的最后突围寻找一种线索,陌生之后的暧昧,偶遇而已,却开始没有涉及生殖的交往,看电影、跳舞、逛街、吃馄饨,或者还有缠绵的最后夜晚,对于赵先生来说,这次偶遇更是一种逃避,是对女性围攻之后男性的自我回归,他与她一起看《小城之春》,镜头里所引用的情节是周玉纹和章士忱两个人在城墙上的戏。似乎刚好配合了赵先生面对现实想要的突围方式,包括勇气,吃馄饨的时候,她问他,“你有没有做过坏事?”他想了想,笑笑,“坏事”似乎变成了他们快乐的源泉,成为他们生活中“战胜自己的勇气”。

1988年的电影有很厚重的纪实风格,而且不蔓不枝,平静有力,看不出悲剧的味道,赵先生和妻子,一直用普通话和上海话在交谈,语言似乎正成为男性和女性隔阂的工具,彼此听得懂,却无法融合在一起。最后被撞成植物人,对于赵先生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消除隔阂的最有效办法,对他来说,没有道德的谴责,没有生殖的恐惧,他反而成为被照顾的对象,无忧无虑,而最后,赵先生作为男性阉割的对象,自己的儿子围着他,欢快的转圈,看起来其乐融融,从儿子身上仿佛也看到男性希望的又一次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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