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14“疫”间自己的屋子
相信我,我在自己房间的中央
等待下雨。
——罗贝托·波拉尼奥
希望焦虑消失,只需要一场雨,以前的雨落在“奇特的公路”,而现在,一场雨正全力以赴赶来,它在天空之上说:“我只希望焦虑消失。”但是,焦虑真的会消失吗?一首“无题诗”,连雨,以及天空,以及公路,甚至焦虑本身,都是一种无题之题,它全力以赴,它却走向距离房间更遥远的地方。
房间的中央,成为整个世界,波拉尼奥说这是“我一个人”的世界,写诗,或者看电视,都是一个十六岁男孩的故事。此时,雨真的没有全力以赴赶来,此时,奇特的公路在视野之外,此时,电视机已经关闭,但是此时,却有一个十六岁男孩正在焦虑。冬天已经过去了,春天慢慢走近了,任何一场雨的到来都不会是传说,但是奇特的故事就在于,在一个人的房间里,在房间的中央,世界浓缩成一间教室,一张课桌,以及一个看不到起点却已在全力以赴行进的漫长学期。
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节点,上个月的9号就告别了寒假,在元宵之后的那一天,十六岁的男孩走进了学校,走进了教室,坐在那里开始高中第二学期的学习。一个月过去了,今天和昨天似乎还是一样,在寒假不走向终结的日子里,真的只有一张桌子,一个房间的故事,焦虑着,“等待下雨”。门可以打开,却并不想起身,透过窗也可以看见无限的天,但是却被窗帘遮掩着,从冬天到春天,世界在变化,但是一种封闭的结构,把现实逼到了小小角落里。但是却又说是开学了,从早晨到傍晚,再到晚上,一切都按照教学的时间安排着,面对着生疏或者熟悉的电脑,面对着生疏或者熟悉的老师,面对着生疏或者熟悉的教材,开始了一种叫做“上网课”的生活:它是自我的,又是他人的,它是自律的,又是他律的,它是封闭的,又是开放的。
但一定是含混的,在没有被划定界限的状态中,房间中央的一切看上去充满了虚幻色彩。也总是拿着手机聊着天,也总是打开电视看凌晨的足球,十六岁的生活,以及高一的下半场,却总是充满了焦虑:似乎回到这小小的房间,便拒绝了出门,只有两次有限地离开这里,但是外面的世界又没有被完全打开,吃了一顿饭,剃了一次头,仅此而已;每天的上课和学习,总是无法安心下来,对于教学的种种不适应,也终归是无奈夹杂着无聊,到最后竟也变成了厌弃;一条直线的生活里,看不到最后的终结,无望而成为束缚,时间仿佛也成为了牢笼。
而高中生活,似乎都被这种种的疫情所劫持:起先是水痘,长达14天的隔离,是第一次成为一种孤立的状态;之后的诺如病毒,整个班都被停课,四天成为另一次不想回首的记忆;而现在,漫长的疫情则仿佛再找不到没有可以呼吸的出口,一切都变成了想象,及冬及春,或者及夏,都难以逃离着非正常的生活。无法离开,无法告别,无法改变,世界以一种可怖的方式存在着,怎么可能不焦虑?怎么可能不期待一场雨?甚至,最后这里成为了考场:从早上到下午,五门课开考;试卷是密封在那里,每次开考前十分钟位置上就位,开考前五分钟发试卷;开始的时间一到仿佛铃声响起:答题开始,于是房间中央多了监考者的身影;结束的时间一到又仿佛铃声响起,于是停笔;对着答案开始自我批卷,开始打分,开始上报……
一个人的考场,那场雨没有全力以赴,那个男孩没有全力以赴,连时间也没有全力以赴,房间的中央,只不过是一个想象的场所,摊开的教材、试卷、作业,都成为某种象征物,在焦虑的世界里,一切都变成了无题诗,在在场的漫长时间里,永远找不到可以命名的故事,一场雨下着下着变成了湮没一切的存在——另一首无题诗说:“我们的时代没有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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