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9-27 单向度的人
九月,发生的一切都宛如白色的梦,只是当时间以它自己的方式一天一天行进的时候,那醒来或者还在沉睡中的梦,总是难以找到现实与虚构重叠的那部分,如此断裂地将身体与意识、存在与想象、自我与非我割据开来,“另一世界也就是眼下的世界。”只是在被重新命名的世界里,白色的梦中有时候只有进口而没有出口,有时候,却只有出口而不知道如何走进了梦境。
意料之外的世界,就只剩下身体,而且是病理学意义上的身体,从麻醉剂注射入椎管内,当手术刀切入皮肤里,肉体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他人面前,这是没有隐私的世界,这是病态的生活,而所有的在意识里可能积聚起来的保护,也都在那麻木和疼痛中被瓦解。是的,看见和被看见,平等地出现在每一张病床上,甚至是监测,甚至是护理,没有那个被暗中包裹起来的、只属于自己的身体,一切都是开放的,在病理学意义上,内在的一切都被消解了,臭皮囊般的存在,便是最底层的现实。
麻痹、无力、疼痛成为身体的信号,而盐水、药物也依次进入身体,这是重构的开始,而所有重建的目的便是弥补一种缺失,然后才可以层层包裹起来,才可以逐渐从病理学的意义上得到解放。所以在走出迷宫般的走廊的时候,在面对着打着秋天印记的大街的时候,那个被抽离出去的自己又回来了。但是这样的回来也只是肉身意义上的,从肉身到身体,从身体到意识,以及从意识回到梦境,便需要新的命名。
其实,命名对于我来说是逐渐唤醒的过程。那些在个体意义上建立起来的规则,都需要重新审视,有的可以推翻,有的需要调整,有的则完全舍弃。关于之前作用于身体的系列行动,在一场疾病面前,其实暴露了某种缺陷,那些被规定的禁忌与其说是一种坚持,不如说是刻意隔绝。而在重启的按钮面前,我找寻到的是一个病理学意义上的自己,而这样的自己却必须又在完全相反的营养学意义上重建。
“很认真”的生活,已经数年,生活最后体现在那些数字、指标中,所以节食,或者偏食,从最初的目的来说,也是为了身体的康健,只是在病理显露之后,这样的目的就显得偏执。疾病会在某种向善的期盼中突然而至,在这个无法预料的病态现实里,“遵医嘱”成为唯一的行动准则。所以在这一场人生最大的变故面前,从术后的病床生活开始,关于营养的调整就开始了。妻每天准备具有极大营养的食物,这些食物完全具有了营养学意义,于是被长久撇除在一边的虾、蟹、鱼、肉重新进入身体,或者还有每天的蛋白粉。这是对曾经缺失生活的弥补,这是对身体向善的又一次重建。但是不管是曾经的禁忌,还是现在的重构,都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维持一个健康的身体,一个在病理之后的身体。
但是,对于自我来说,那一种取舍才是正确的,才可能一直朝着需要的方向?遵医嘱,往往不是为了抵达一个希望的方向,而是告别一种病理的存在,所以它总是在患病的时候,才会对症下药,才会寻找唯一的方向。而方向有时候是急转而下的,从左到右,从禁忌到开放,从病理到营养,所有的方向都指向一个单向度的人。其实,在身体行进的道路上,两种方向总是非此即彼地存在,不是螺旋,不是回环,只要有进口,出口就被关闭,而一旦你用力打开了出口,进口也就重重地关上了。
这就是“眼下的世界”,唯一的一条路上,站在面前的是自己,但是所看见的自己也只有一个影子,那个影子是一个虚构,是一种梦幻,只有在灯光照射的末端,才能用自己的方式,保持直立或者屈膝而做一种行为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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