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27《伦敦间谍战》:被悬置的悬疑
“The Deadly Affair”,片名的“致命事件”指向什么?是外交部高管费南在被人匿名检举曾和共产党有染而“自杀”?是在调查中发现费南的妻子艾尔莎也是一名间谍,并且是她对丈夫进行了检举?还是调查者查尔斯发现曾经二战时的盟友迪特才是幕后指使?或者最后间谍艾尔莎又死于迪特之手?“致命事件”和死亡、谋杀以及间谍等黑色元素有关,但是“使命”的并非仅仅是表象上的明与暗、生与死。
根据勒卡雷的小说《召唤死者》改编,西德尼·吕美特一开始就制造了一起“使命事件”,一开始就以死亡事件进行对真相的“召唤”:外交部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检举高官费南在30年代的时候是牛津共产党分会的成员,这封信揭开了费南的另一重身份,但是对这一匿名举报,费南并无害怕,因为他说那时很多人都信仰共产党,他也说自己参加了抗议,写诗表达政治立场,“我迷恋马克思。”但是在查尔斯将匿名检举的情况告知了费南,当天晚上费南就留下一封给大臣的遗书,然后自杀。这件事的致命之处在于,查尔斯认为在当天和费南公园见面时,费南的态度是“开心”的,或者说并没有感到害怕,但是在晚上他却选择了自杀,为什么主动承认当初的治信仰的费南会“畏罪自杀”?
这是致命事件的起点,实际上对于查尔斯来说,这就成为了一个有着众多疑点的“起点”:首先,费南的自杀就出乎意料;在查尔斯来到费南家里之后,和费南的妻子艾尔莎说起这件事,又接到电话,是叫醒服务的,按照艾尔莎的说法,由于自己经常失眠,所以预约了电话叫醒服务,但是查尔斯调查发现,开通叫醒服务的不是艾尔莎而是费南,而费南在叫醒这一业务两个多小时后就自杀了——那么,他叫醒服务和自杀之间是不是存在矛盾?后来查尔斯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这又是一个疑点重重的事,这说明费南的死亡有着另外的可能;和警官曼德尔根据跟踪车辆的信息查到了车厂,车厂老板史卡提供了前来租车的租车人信息,但是在查尔斯查看车辆时被不明身份的人击昏,这时的史卡才告诉曼德尔租车人教布朗迪;曼德尔又根据费南自杀时艾尔莎在剧院看戏的线索,从剧院的维琴那里得到信息,平常艾尔莎看戏总有一个男人在一起,但是在那天她是一个人来的;曼德尔和查尔斯又发现了电梯里被杀死的布朗迪,他如果是杀死费南的凶手,那么谁又杀死了他?
导演: 西德尼·吕美特 |
这些疑问的确构成了这个案件的复杂性,但是有疑问并非成为一种悬疑,其实在第一个场景中查尔斯和费南见面,查尔斯告知了费南关于匿名信的事,当他们在公园交谈时,画面让他们置于远处,而近景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也就是说,背影代表的男人成为了他们的观察者,这种入镜的方式正是为了交代背后的嫌疑人,同时也将悬疑完全化解了。费南不是自杀,嫌疑人就是这个神秘的人,他跟踪查尔斯,又在史卡的车厂打晕了查尔斯,后来又杀人灭口谋害了史卡,但是最后自己也被人杀死;那么他的背后还有更神秘的人,查尔斯再次走访艾尔莎,将她之前所说的谎言揭穿,此时悬疑更是在吕美特的叙事中被取消了:艾尔莎说起了自己被关押在集中营的历史,说起了和费南一起成为了间谍,也说起了那个叫桑德的背后主使……查尔斯引蛇出洞,利用艾尔莎的口吻用明信片将桑德约到了“皇家莎士比亚剧院”,然后等待猎物出场,在戏剧进入下半场之后,桑德坐在了艾尔莎的旁边,但是最后时刻桑德却勒死了艾尔莎,查尔斯、曼德尔和波比三人组对桑德进行了追击,桑德朝曼德尔开枪,查尔斯趁机把桑德推下了河,桑德死去,费南之死背后的故事也水落石出。
从叙事来说,这的确没有悬疑,因为嫌疑人已经出现在画面中,于此相联系的艾尔莎又基本交代了组织关系,最后真正的凶手也很容易被引出来。黑色电影不像黑色电影,吕美特的“致命事件”似乎另有所指:或者他想要表达的是战争造成的创伤,费南选择共产主义,又成为间谍,艾尔莎作为犹太人曾经被关在集中营长达六年,她唯一的物品就是一把梳子,身体和心灵备受摧残的她在战争之后也成为了一名间谍;在最后时刻桑德现身查尔斯才知道他就是二战时自己的盟友迪特,甚至在1943年的时候在苏黎世的他还操控了在奥地利的迪特,所以他们的关系并不一般,战争时的盟友在战后各自为主,并且成为了案件的“敌人”,这不得不说是战争造成了这一切,人的命运因为战争而改变。另一方面,战争早已经过去,但是战后却依然难以摆脱战争的梦魇,艾尔莎是一个例子,所以当查尔斯问及背后的主谋时,艾尔莎显得很激动,她把查尔斯看成是“玩具士兵”,一群被操控的傀儡,“你们现在去杀桑德吧。”又声泪俱下地说起了自己和费南的爱情,“我的梦想是有一个孩子,但我没有;我梦想自己有好的身材,但也没有,我只有他,我爱着他。”
《伦敦间谍战》电影海报
对战争和命运的思考,是案件之外的故事,而且这还引起了查尔斯的同感,在费南自杀发生之后,外交部同意警察的结论说费南是自杀的,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无视背后的复杂关系,只想以此来隐瞒真相,查尔斯认为这就是官僚作风,所以他提出要辞职,但是对于案件他又想继续调查,从公众意义回到私人意义,这说明战后的重建不只是人的心灵建设,还有更为庞大和复杂的制度建设。除了这些现实问题之外,吕美特还聚焦于查尔斯的情感纠葛,他和妻子安彼此相爱,安也说:“如果让我只爱一个人,那就是你。”但是爱情却呈现出病态的一面,安患有性瘾症,她必须出去找不同的男人“测试”,按照查尔斯的说法:“她不爱他们,她只和他们上床,她和他们在一起只有11个小时。”更在预料之外的是,最新和安在一起的不是别人,就是迪特,在自己的公寓里见到多年不见的盟友,竟然是妻子的“情人”,这让查尔斯不安,他也开始思考和安之间的关系,而最后当迪特的身份被揭开,案子终于结束,查尔斯的第一个行动就是去苏黎世看望妻子安,似乎他们的爱情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将重回轨道。
战后重建问题,官僚体制问题,爱情病态一面,这些都是“致命事件”背后的事件,当吕美特将这些元素都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不仅取消了案件本身的悬疑,而且杂糅的故事里,连他想要表达的东西都变得混乱,每一个问题都蜻蜓点水般划过,在未及深层的探讨中,它们也不再是“致命事件”,而查尔斯和安之间的爱情故事又莫名加入了性瘾的成分,最后查尔斯赶去苏黎世也并非是一种重建,两个人见面之后依然是尴尬,依然是隔阂,这反倒成为了一个更没有答案的悬疑:性瘾难道仅仅通过关心就可以解决?两个人在一起会向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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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后:前·后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