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8-06 博尔赫斯迷宫

有些东西是宿命的,永远都是。当我用一个多小时完成《博尔赫斯迷宫》的时候,关闭网页正准备保存时,忽然找不到刚才写下的文字,它们起先躲在了我的背后,它们后来走进了黑暗之中,什么都没有留下,连死亡都那么悄无声息。

我想,它们也许真是迷宫里的精灵,在一个有关博尔赫斯的夜晚,所有时间都被模糊,所有空间都变成了虚构。

对于博尔赫斯这个名字,我一向小心翼翼地提及,他会让我恐惧,我的意思是,“Jorge Luis Borges”这个阿根廷名字像一个符咒“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而在这一块红布下面,是我看见的幸福。

其实,这样说很矫情,博尔赫斯不是我的偶像,他是一个活在上世纪的盲老头,拄着拐杖,曾经来过中国,长期独身,1986年死在日内瓦,终年86岁。但是你读到“博尔赫斯”的时候,你会发现你不是在称呼一个阿根廷老头,而是一个令你有无限想象和可能的存在,它是一个符号,英雄般地出生,又永不磨灭,死亡在时间之外。

大概在博尔赫斯逝世10年之后,我翻阅了他的小说集《小径分岔的花园》,我们的相遇在沉闷的90年代显得太平常,以致我忘了准确的时间、地点和场景。这是一次很严重的疏忽,我为遇到博尔赫斯而感到恐惧,他像一个魔鬼攫住了我,让我靠近,让我挣脱不得地跟随。语言是一所牢笼,或者正如博尔赫斯自己所言:“写小说和造迷宫是一回事”,是的,我进入了迷宫,找不到方向,除了影子,我很少对话,很少环顾四周,这也直接导致了有博尔赫斯的90年代是充满虚构的压抑,它改变了少年如我对于外面天空晴朗的向往。

有谁能阻挡恐惧?有谁能消灭虚构?我说过,博尔赫斯绝不是一个人,他是另一个被叙述者,是“他者”:他已经不再相信自由意志,而是喜欢重复卡莱尔德这句名言:‘世界历史是我们被迫阅读和不断撰写的文章,在那篇文章里面我们自己也在被人描写着。’”他逃离出来,逃离名字,逃离现实,逃离时间,却又在远处观望,或者还偷偷发笑,但是博尔赫斯已经完全不属于他。这是一个多么致命的谋杀者,你所能做的就是保持足够的沉默。

博尔赫斯创造了没有秩序的秩序,他把虚构当成是真实的现实。《小径分岔的花园》之后,我一直没有再看博尔赫斯的作品,他被我驱逐了,而我的内心稍微平静一些。但是当我放弃很多东西期望再次遇见博尔赫斯的时候,我发现这些年,我的背后总有一双眼睛在暗处观察你,让你坐立不安。即使这本小册子《私人藏书》也会惊动你内心的波澜,又一次恐惧地跌进虚空之中。

“让别人去夸耀写出的书好了,我则要为我读过的书而自诩。”博尔赫斯绝不仅仅是向你推荐几本图书,其实这些书很难有参考价值,几乎一半的图书在我们的视线之外,它们存在于博尔赫斯的内心,不被人翻阅,或许,“私人”的背后其实是一本沙之书: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无始无终。

卡夫卡:“他用清澈的风格来写污浊的梦魇”。
纪德:“纪德也像歌德那样,并不只存在于一本书中,而是存在于所有著作的总和及其对照之中”。
陀思妥耶夫斯基:“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本书就像走进一座从未到过的城市或置身于一场搏斗的阴影之中”。
萧伯纳:“本世纪的作家们陶醉于人性的弱点,唯一能想象英雄的是萧伯纳”。
克尔凯郭尔:“说他是个哲学家,不如说他是神学家,更不如说他是一个雄辩的、敏感的人”。
笛福:“描写环境特征乃是丹尼尔·笛福的带根本性的发明”。
惠特曼和爱伦·坡:“没有惠特曼和爱伦·坡的当代文学是难以想象的。这两位没有丝毫共同之处,唯一的共同点是两人都有多重性”。

但是这个世界的有趣在于,你以为结束的时候,它却刚刚开始:我完成博客写作正要关闭电脑的时候,最先的《博尔赫斯的迷宫》又像幽灵一般跳了出来,它回来了,带着我几乎全部的遗忘和自此开始的恐惧。保存如下,对比阅读,它会让我神经错乱的:

我一直不敢提及博尔赫斯,他像一个巨大的符号阻挡我的视线,我这样说的意思只有一个,他是文字的启蒙者,他改变了我对这个世界之外某些东西的认识,让我看不见其他,在近乎疯狂的迷恋中,我仿佛被一块红布蒙蔽,“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而在这个符号下面,是一种沉溺的幸福。

90年代,我看到了他的《小径分岔的花园》,小说集,被翻译的语言也许是偏执和不安的,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最强烈的冲击,这是关于虚构的美,这是关于叙述者的死亡和复活,原来文字可以这样控制,故事可以这样书写,那一年,我未满20岁,而盲眼的博尔赫斯10年前在日内瓦逝世,86岁。我和博尔赫斯的相遇在那个波澜不惊、死气沉沉的90年代是可以完全被忽略的,但是在苦闷的日子,我却奇迹般发现了博尔赫斯建造的迷宫,而且几乎不想再走出这迷宫,“写小说和造迷宫是一回事”,博尔赫斯这样对我说,我便记住了,甚至把自己也慢慢砌进迷宫里,10多年了,一直放弃走出。

往往是对话,两个人,在一间屋子里,时空可能交错,我喜欢这样看上去静止的场景,但是在这个相对稳定的时空中,一切的危机正在酝酿,仿佛顷刻之间会把这个世界弄得支离破碎。重逢、含混、焦虑、惊喜,杂夹在一起,这很类似于钱锺书的那篇《魔鬼夜访钱锺书》,但是太少了,往往有一种让你缺席的感觉。博尔赫斯的伟大在于,他把否定秩序当成一种秩序,把虚构当成最真实的现实。

《私人藏书》基本上可以很例外地看成是真实存在的现实,但是奇怪的是,在阅读这样一本对图书和作者评价的小册子,你都会有一种跌入虚空的恐惧感,“让别人去夸耀写出的书好了,我则要为我读过的书而自诩。”请注意这句话及其书名中的“私人”两字,很明显带有博尔赫斯的个人影子,65册私人藏书,大约2/3是陌生的,至少还没有中译本,所以在阅读这些陌生的藏书,你会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甚至恐惧,好像在偷窥这个盲老头的个人藏书馆,身后是一双你并不见的神秘眼睛。

“博尔赫斯是否曾经在内心深处对自己的命运感到过不满呢?我们猜想他会的。他已经不再相信自由意志,而是喜欢重复卡莱尔德这句名言:‘世界历史是我们被迫阅读和不断撰写的文章,在那篇文章里面我们自己也在被人描写着。’”在这里,博尔赫斯被一个叫赫尔赫斯的人书写和记叙着,他逃离了文字,逃离了历史,逃离了生存,也逃离了时间,如沙之书一般,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卡夫卡:他用清澈的风格来写污浊的梦魇。
纪德:纪德也像歌德那样,并不只存在于一本书中,而是存在于所有著作的总和及其对照之中。
陀思妥耶夫斯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本书就像走进一座从未到过的城市或置身于一场搏斗的阴影之中。
克尔凯郭尔:说他是个哲学家,不如说他是神学家,更不如说他是一个雄辩的、敏感的人。
惠特曼和爱伦·坡:没有惠特曼和爱伦·坡的当代文学是难以想象的。这两位没有丝毫共同之处,唯一的共同点是两人都有多重性。
笛福:描写环境特征乃是丹尼尔·笛福的带根本性的发明。
萧伯纳:本世纪的作家们陶醉于人性的弱点,唯一能想象英雄的是萧伯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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