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2-06 背向的协奏曲
背向我,背向我的目光,背向一扇被关闭的门,以及背向外面正在融化消失的雪,对于小五来说,处在闭合的考场,处在紧张的现场,处在萨克斯节奏撞击的教室,一定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是的,我看不见他比赛时的表情,听不见他演奏的声音,当然,也无从知道那被吹奏的《第三协奏曲·第一乐章》对他来说,到底会领悟和感受到什么。
其实对于小五来说,或者面向那场已经渐渐融化的雪更让人牵挂。昨天降临的雪,是让人激动的,在经历了所谓的几个暖冬之后,纷纷扬扬的雪是把小五带入到一个充满乐趣的世界。黄昏时分还在雪地里行走,还在上面写下“马上2016,我的本命年!”还用脚踩出家人携手和撕名牌“OUT”的图案,小五太渴望这一场雪了,太期盼用手触摸它,太想念曾经堆过的雪人。可是那飘落的雪终于没能真正覆盖大地,今天起来,道路上基本上没有积雪,而过高的气温也终于会把这漫天大雪变成城市里一滩滩的水。
雪融化而成水的一天,也是小五参加萨克斯比赛的日子。一边是慢慢消逝的遗憾,一边是赶赴比赛现场的必然,而在出发之前,小五用仅剩的雪堆出那个迷你型的雪人,似乎是一种无奈的挽留。细细的树叶做眉毛,红色的叶片成眼睛,小小的雪人,小五几分钟就完成了,或者他知道马上会融化,马上会消失,但是却还要用手机拍摄下来,还要留作今年冬天的纪念,甚至在上车时,还依依不舍地看着那凌乱的雪,那迷你的雪人。
也是一种背向的过程。车从街路经过山路,从山路到高速公路,其实路两边的山上还有厚厚的雪,小五隔着窗玻璃,看见皑皑白雪还是兴奋的,他甚至期望自己就站在那不被破坏的雪上面,欢叫、共舞,或者捏一个雪球。但是隔着玻璃的世界永远在别处,在看得见却不得触摸的别处。而随着汽车在高速公路上行进,离城市越近,雪似乎越来越没有踪迹,等到进入杭州市中心,基本上看不见那成片的雪,在等到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世界已经完全改变了模样,唯一的白色诱惑似乎只在那无法翻越而至的屋顶上。
离开雪,却接近音乐,在拾捡起一些碎雪打在我身上而爆发出爽朗的笑声中,小五似乎以一个转身的动作进入了必须的场景:必须戴上准备证,必须进入候考区,必须准备萨克斯,必须在评委面前吹奏那一曲《第三协奏曲》。参加全省萨克斯比赛,似乎对于我们是个意外,在小五学习萨克斯4年多的时间里,我们一直是陌生的旁观者,不懂音乐,不懂萨克斯,不懂五线谱,如此,便是让小五一个人听见自己吹奏出的乐曲。而在他完全自主学习的道路上,能参加首届全省萨克斯管大赛决赛,似乎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惊喜。
第三协奏曲,第一乐章,18世纪捷克作曲家斯塔米茨的作品,这是考级七级曲,对于我们来说,乐曲也仅仅只是这一些信息,而在我们未知的旁观中,“完成”也似乎变成了小五最后的意义,比赛之前家中的准备中,他也只是按照计划每天对着乐谱联系,5分钟的乐曲对于他的记忆来说是一种考验,而在他闭眼默记中,在努力完成中,在出发参赛中,所有一切都像是一次复杂的作业,却在完成中背向一场渐渐融化大雪,背向一个可以玩耍的下午时光。
参赛的300名选手,在比赛开始之前跃跃欲试,小五拿出自己的萨克斯,却说哨片似乎不对了;修理好之后试着吹奏,感觉吐音没有到位;靠着墙开始练习,才发现谱子有些忘了。然后又开始记忆,开始训练,开始准备。而整个下午最后的仪式,就是在一种背向的过程中,暂时地隔离一扇门,暂时地遗忘外面的雪,暂时地把自己带入协奏曲的世界。儿童,第二小组,77号,对于小五来说,在背向吹奏的过程中,只有这个编号是唯一的。他背对着我,而小五似乎也背对着那些评委——四格的屏风将选手和评委分隔在两个空间里,看不见表情,触不到目光,只有声音,只有音乐,只有乐曲,只有第三协奏曲。
而在三分多钟之后,小五结束自己的吹奏回到座位上时,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门,以及后面的我,或者还有那个有着阳光渗透进来的走廊,吹奏结束,比赛结束,任务结束。而当小五走出考场,他似乎又看见了整个下午仅剩的那一点自己可以面向的时光,他把萨克斯放好,然后从草坪的角落里抓起一点没有融化的碎雪,捏出一个小球,向着我飞掷过来,然后发出会心而爽朗的笑声。
雪终于会全部完成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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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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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没有雪,只有建筑和雕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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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克斯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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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紧练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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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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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家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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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向整个下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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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 雪之“别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