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7-20 《儿子的房间》:寻找自己生活中的投影

在儿子不在家的时候,心理医生乔万尼曾经走进过儿子的房间,那是一种想念;当儿子遭遇事故离开的时候,妻子宝拉曾经走进过儿子的房间,摸着那些衣服抱头痛哭,那是一种思念;当和儿子露营结识的女孩亚瑞娜给他们看儿子的自拍照时,照片里面是儿子的房间,那是一种影像。当儿子的房间成为感情的寄托,成为想念的物证,生与死仿佛只隔着那一间屋子,走进去或者不想走出来,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不再成为物是人非的现场,都是为了寻找一种不再逝去的投影。

乔万尼一家情绪的变化,以儿子安德烈遭遇事故死去,截然而分成两个部分。起先的他们和谐相处,生活中充满了欢笑,生活在意大利北部的乔万尼拥有幸福的家庭,拥有深爱着自己的妻子,拥有健康快乐的儿子和女儿,在工作之余,他们会开车去郊外打网球,会在学校看女儿参加篮球联赛,会坐在一起吃早餐,会早晨沿着城市的道路锻炼。

“应该学会有耐心,对生命和世界怀着轻松的心。”作为一名心理医生,乔万尼总是在面对各种心里有问题的病人时,对他们这样说。那时候,来找他的病人总是躺在他面前的沙发上,或闭着眼晴,或娓娓道来,或倾诉心情,而他则坐在他们的后面,倾听他们的心里话和故事,然后做着笔记,告诉他们应该如何去化解心理的疑问。所以在面对每一个病人的时候,他不介入他们的痛苦和哀伤,他体验他们的烦躁和焦虑,他在他们的世界之外成为引导者,成为旁观者。

: 南尼·莫莱蒂
编剧: 南尼·莫莱蒂 / Linda Ferri
主演: 南尼·莫莱蒂 / 劳拉·莫瑞特 / 杰丝敏·特丽卡
类型: 剧情 / 悬疑 / 家庭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 意大利
语言: 意大利语 / 拉丁语
上映日期: 2001-03-09(意大利)
片长: 99分钟
又名: 人间有情天 / 生命中的最痛 / The Son's Room

疾病在别处,那个病人说,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总是喜欢看色情电影,甚至感觉自己会去强奸别人;那一个病人告诉了他一个奇怪的梦:“雪橇狗闻到桃树味都死了,只剩下一只爱斯基摩犬,但英雄也要把它杀死,后来,他上了布满尸体的船……”有病人说,他自己年少不经事,总是玩世不恭……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感情问题还是生理问题,无论是身体的折磨还是人生的痛苦,他都坐在他们身后,告诉他们如何面对生活中的各种困难和问题。

是的,他只是他们身后的某种力量,他是医生,职业性的心理医生,替他们排忧解难的心理医生。无论是梦呓还是幻想,无论是潜意识还是意识,他们在生活中的种种投影,都在乔万尼的世界之外,都在他们和谐幸福的生活之外。他锻炼,他奔跑,他倾听,乔万尼似乎以另一种生活方式,活在和病人们截然不同的世界里,他把这些叫做命运,而人需要的是面对命运的不公平时,能够调整自己,能够化解悲伤,能够走出痛苦。但是,生活的的投影却无法避免地出现在乔万尼的世界里,他终于无处可逃。

一开始是儿子安德烈的学校校长找到了乔万尼,告诉他学校实验室里的一块宝石被偷了,怀疑是安德烈和几个同学干的,所以在有证人证词的情况下,学校决定让他们停学两周。这是一次变故,对于刚在锻炼的乔万尼来说,像是一个隐喻,开始解构他一直以来的健康生活。然后在一家人唱着歌外出打网球的时候,乔万尼发现安德烈心不在焉,不像以前那样充满斗志,最后几乎溃败。“你为什么这么没有竞争性?打网球难道不是为了胜利?”乔万尼是有些愤怒的,在他看来,这是一种生活发生变化的预兆,实际上,正是从这个预兆开始,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安。

《儿子的房间》电影海报

是走进了安德烈的房间,但是一切依然,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乔万尼进入儿子的房间,仿佛是要寻找到一点变化的痕迹,也就是他需要发现一种投影来证明自己的直觉。投影是隐蔽的,但却已经越来越大,越来越成为一种阴影。当初乔万尼和妻子宝拉就怀疑宝石并不是儿子偷的,他们安慰自己安德烈是不会干这种事的,一定是学校诬陷他们了。但是当安德烈告诉妈妈,那宝石的确是自己和同学偷的,“我只是好玩,但是掉下来就粘不上去了,那真的只是一个玩笑。”安德烈强调是一个玩笑,但是却变成了偷盗这样的事实,所以即使宝拉轻拍着安德烈的头,用一种安慰的方式信任他,但实际上在她的内心却有了裂口,因为偷盗,所以被迫停学,因为犯错,所以不再快乐,当生活以这样的逻辑下展开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了某种不详。

而更大的命运降临的时候,他们甚至也没有任何防备。那天四个人用早餐的时候,乔万尼提议去看一场电影,在这之前带安德烈去跑步,这是他们计划好的周末生活。可是乔万尼接到了电话,一名叫奥斯卡的病人叫他去他家里,把预约的时间提前,因为想告诉他心里的想法。所以当乔万尼离开家人前往病人家里的时候,他欠了儿子一次跑步锻炼的机会。而这一去,也让他的命运从此完全走在了计划之外。奥斯卡告诉他,自己的肺部发现了阴影,自己知道换了肺癌,面对绝症,他是害怕的,他问乔万尼该怎么办?

乔万尼似乎并没有给出化解痛苦和恐惧的办法,在他结束之后给家里打电话,电话没人接,一种不祥的预感冒了出来,而等到他开车赶过去之后,才得到了一个噩耗:儿子在和同学出海潜水的时候,因为追逐一条鱼进入了海下的洞里,结果迷路了,等到氧气耗尽,便溺水而亡。命运的转折突然而至,乔万尼悲伤万分,一家人抱头痛哭,当安德烈躺在那小小的棺材里,露出苍白的脸的时候,乔万尼、宝拉和女儿亲吻他的脸颊,但都是冰冷,而当棺材被焊接,被钉上的时候,生命便完全变成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匆匆离去,冷酷无情。

死亡永远不是单纯的事件,几个小时之前,还是那个可爱、活泼的儿子,一下子就变成了而冰冷的尸体,等待他的还有停学结束后返校学习,还有和乔万尼一起跑步锻炼,还有去打网球,还有和家里人一起吃早餐,这一切的计划最后都化成了泡影。命运的打击猝不及防,而对于乔万尼和家人来说,投影终究变成了阴影。但是,生活的突然转折,乔万尼除了无法接受之外,他也必须为自己寻找关于命运逝去的投影,或者在投影里,他才能获得一丝安慰。

他自己一个人行走在街上,想起曾经和安德烈一起的情形;他在锻炼中总是会在脑海中闪现他的音容笑貌;他去儿童乐园里体验极速的感觉,似乎也在寻找儿子的影子。女儿提议做一次弥撒,妻子走进儿子的房间,看到那些衣服时,止不住大哭起来。可以说,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在生活的每时每刻,他们都在寻找安德烈的影子,一方面希望能唤起自己的记忆,而另一方面,则在这种寻找中能体会一种生命逝去的残酷。而对于乔万尼来说,他越陷越深,他去潜水用品店,询问调节阀的使用方法,从而怀疑安德烈当时背着的氧气罐是存在调节阀的问题;他去跑步的时候,自责地认为,如果那天病人不打电话来,或者即使病人打来了电话,自己不去病人家里,那么儿子就不会好的朋友出海,就不会发生意外,所以他觉得自己永远欠着儿子一个跑步的机会;当病人说到某一件事,“我终于哭得出来了,让我感到很舒坦。”他的眼睛里几乎也掉下了眼泪。

这是儿子意外之死对他造成的心灵伤害,而面对这种伤害,他起初是自责,是忏悔,是把命运的偶然当成了完全可以摆脱的必然,而越是这样却越是把自己和家人陷在无法自拔的状态中,也就越把自己当成了病人——从前他是站在病人面前的医生,而现在当自己遭遇这样的不幸,他根本无法成为别人故事的旁观者,他也需要这样的倾诉,需要这样的对话,需要把自己当成受到伤害和困扰的病人。这是一种角色的转变,而实际上,这种转变对于他来说,就是寻找一种投影,一种可以化解悲哀、可以寻找寄托的投影。

“一只茶壶,它被修补好了,看上去没有破绽,但是它实际上就是破的。”那一天,他在妻子宝拉面前,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开始几乎歇斯底里的叫喊,在他看来,儿子的死去就像生活出现了巨大的裂缝,而即使自己能够弥补这条裂缝,但是现在命运面前,也是不完整的。这是一种消极的想法,从此,他无论在街上,在餐馆里,在家里,在早餐时间,面对病人,他都活在这样一条裂缝里。这是一种投影,但是这种投影对于他来说是消极的投影,充满了无法摆脱的梦魇感觉。而当他对病人说,他从此不再当他们的心理医生,从此不再倾听他们的倾诉,曾经对病人的排忧方式,都变成了一种讽刺:“你无论做什么,都有罪恶感,但我们无法控制命运。我们只得尽力而为,你应该学会延缓处理,不必立即行动。无所事事不等于消极,用轻松的态度而对待生活,你说怎样?”

所以对于乔万尼和家人来说,寻找一种投影变得困难重重,但是当他们收到亚瑞娜写给儿子的那封信的时候,当他们感知亚瑞娜喜欢儿子的情绪流露时,除了儿子意外带来的悲伤之外,其实更是找到了一种真正的投影,因为他们的相遇虽然属于过去,甚至只是在露营活动的那天晚上相识而产生好感,对于乔万尼一家来说,也像是一个解救他们的线索,因为在亚瑞娜的身上,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还活着的安德烈。于是乔万尼准备写信给亚瑞娜,而宝拉打电话给她,他们都希望在和亚瑞娜这个嫌多的联系中,唤醒属于儿子的记忆和现实——因为亚瑞娜,他们可以重现那天露营的情况,可以知道安德烈穿的是什么衣服,可以回忆他当时吃的是什么冰激凌。

想象的投影带给了他们一种希望,而当亚瑞娜造访他们的时候,虽然她知道了安德烈发生意外死去,但是她除了安慰乔万尼一家,也带来了关于安德烈的一些照片,面对镜头,安德烈调皮地在自己的房间里玩耍,这些照片对于乔万尼一家来说是陌生的,而正是这种陌生让他们在一次认识了自己的儿子,认识了生活中不曾发现的东西,而亚瑞娜带着照片的目的,是因为安德烈和她还有一个约定:她看过他房间的照片,她想看看他的房间。“儿子的房间”成为一个线索,成为一种生活,成为被唤醒的记忆,成为遗忘的故事。而乔万尼和妻子、女儿对于安德烈的想念,也终于有了新的寄托。

亚瑞娜是他们希望并命名的那个安德烈的“女朋友”,所以当亚瑞娜告诉他们,自己将和朋友要去法国旅游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另一个陌生的男孩,但是对于乔万尼一家来说,这个陌生的男孩也成为一种投影,仿佛就是儿子安德烈,他还活在亚瑞娜的记忆中,活在所有人的周围。所以他们主动送亚瑞娜和朋友前往法国边境,虽然乔万尼夜晚开车的时候,车上的所有人都沉沉睡去,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一次特殊的旅行,就像曾经带着安德烈,一起开往郊区一起出门远游。

“他们是不是情侣?”当到达法国边境把亚瑞娜和他的朋友送上车的时候,乔万尼这样问宝拉,“是不是”是一种疑问,也是一种假设,甚至就是一种投影,仿佛自己的儿子安德烈就在旁边,就和亚瑞娜一起,所以在这样的假设和投影里,乔万尼和家人找到了一种感情的寄托,找到了淡化哀伤的办法,努力走出意外带来的伤害,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在车上,亚瑞娜和“安德烈”挥手,向他们道别,而乔万尼和妻子、女儿,迎着升起的太阳,走在海边的沙滩上,仿佛释放了愁绪,仿佛告别了过去,仿佛重新找到了希望,正如牧师所说:“命运的定数不由我们自己掌握,这是上帝的旨意。”但是对生命和世界怀着一颗轻松的心,才能让自己看改变对命运的态度,让生活永远在投影的世界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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