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9-26 如何穷尽一片影子的光亮

终于重启，终于合拢，那是暗淡的光，那是耀眼的光，那是忽明忽暗的光，那是若隐若现的光，从《红色沙漠》到《来自远方》，从金狮奖到金熊奖，再到金棕榈奖，最后回归到金狮奖，那光线照着的影子，用9个月的时间完成了最后轮廓的定型，像是一个轮回，又像是一种完满，而在9个月对世界三大电影节的观影中，那影子折射的光线里，分明有一种态度，叫做：致敬。

致敬威尼斯电影节，致敬柏林电影节，致敬戛纳电影节，并最终向金狮奖、金熊奖、金棕榈奖致敬，是2016年观影的全部理由，而作为“千部电影”的计划一部分，2016年的“黄金时代”无论是观影作品的质量，还是数量，都创下了历史记录，180部即搜即下即看的最高奖作品，65万字的电影评论笔记，都将自己带向了一个远离当下院线电影的生存状态中，仿佛是一种隔阂的现实，也仿佛是一种独立的态度，在这一片被遮挡但终于放射出光线的影子世界里，成长为另一个可以极目四望的自己。

9个月，180部电影，平均每个月达到20部，这创下的记录或者是收获满满，而其实，这一片影子的光线，却穷尽了我几乎所有与的努力和付出。时代的变迁，政治的因素，以及市场的原因，对于寻找这些或被埋没或被遗忘的电影资源，的确有些艰难。从金狮奖的作品列表开始，先是从网络的各种视频搜索上寻求播放源，满屏都是被打开的搜索网站，然后逐一输入中文名、导演名、外文名和别名，找到资源便放入到收藏夹，等一个系列完成之后，便开始金熊奖作品的搜索，依次类推，直到到第四个月才将网上最容易获得的资源收藏完毕——然后便是逐部收看，或者是早上的半小时，或者是中午的一个半小时，或者是傍晚的半小时，如此点点滴滴，如此被分割，终于完成了第一轮的观影。而在第一轮观影完毕，又重新将未观影的作品再次输入，从一点一滴的信息入手，再扩展再放大，以穷尽网上可能的影片资源。

而从4月开始，观影几乎进入新的阶段，那就是种子下载阶段，以前几乎都是在线上寻找电影资源，而种子世界仿佛打开了一个新的窗口，很多电影由于特殊的原因，只是以种子的方式散放在网络的角落里。而下载电影方式的开启，也就意味着观影从免费时代进入了收费时代——终于在迅雷里开通了会员，以10元的单月会员价开始下载那些隐藏在深处的资源，“迅雷声起，其实也是响亮的，甚至是颠覆的。”而这种被改变的方式也是我向着那片影子又靠近了一步。

从8月开始进入到下载电影的观影阶段，而其实这个阶段并非是顺利的，它甚至比线上观影更为崎岖。当40多部电影在迅雷声响之后被安放在电脑上的时候，以为可以不受网络流量的影响自由观影，但其实，在下载的电影里，忽然发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有很多电影自带字幕，有些没有字幕的也可通过网站下载字幕，然后进行匹配。但是很多电影根本没有自带字幕，有些看上去带了字幕，却原来是其他电影混合字幕，而有的甚至在任何网络上都找不到相关字幕。

几乎陷入到一种绝境中，电影语言不光有英语，还有德语、法语、意大利语，看不懂、听不懂的事实使得这些电影甚至成为“默片”。但是，投机取巧的事发生了，《家庭日记》这部下载电影是带有字幕的，正常打开，正常播放，正常准备记录，正常开始进入情节，但是字幕却原来是机译的，含糊的意思，错误的表达，混乱的逻辑，当词语远离自己，句子又在何处？当句子支离破碎，文本又在哪里？只好反复播放，反复揣摩，反复确认，但也是迷迷糊糊地把握了中心思想。

虽然是观影经历中的令人难受的事，但似乎也提供了一种启示，那些没有中文字幕的电影是否可以自己通过机译来整理文字？于是将电影中的字幕提取出来，不管是德语、法语、意大利，还是英语，都统一输入到在线翻译网页中，然后全文翻译，文字是多义的，只有在特殊的剧情、特殊的场景、特殊的对话中，才有起特殊的生命力，而通过机器翻译的词语和句子，就像是一个机器人，完全没有丰富的表情，没有复杂的动作，没有符合的性格。甚至当翻译完成的文字无法被当成字幕文件的时候，只能一边开着播放的电影，一边盯着文件里的句子，左眼和右眼，左脑和右脑，在交替中跟随剧情，却总是被甩下一大截，然后再暂停，急急地赶上去，用自己理解的方式打通已经发生的各种剧情。

其实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痛苦，从《家庭日记》开始，《马戏院帐篷顶上的艺人》、《城市上空的魔掌》、《圣洁酒徒的传奇》、《谁见他死去》、《学徒》、《巴勒摩或沃夫斯堡》、《陌生男子》、《遥远的雷声》、《诀窍，如何获得》、《工人阶级上天堂》、《爱心补情天》、《大地之光》、《铁人》、《大失踪》、《爸爸去出差》、《绅士现形记》、《蜂巢》、《北斗七星》莫不都是如此，有些对话不多的电影，可以通过表演来展示情节，而有些根本就是云里雾里，特别是《蜂巢》，是一部无主线的电影，不管是演员还是剧情，都呈现着一种零碎的状态，几十个人物，彼此不关联的情节，使得观影变成了猜谜，而整部电影在连续两遍的解读中依然支离破碎。

观影已经变得机械、破碎、错乱，它无法使人完全进入情节，无法掌握剧情的演变，无法分析人物的情感变化，甚至最简单的事件，都变得有些云里雾里，而这样的观影其实只是像积累知识一样，把这些应该致敬的电影当成了被了解的一种知识：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可能是在何时发生？最后结局应该如何？这种观影方式对我来说是一种痛苦，而对电影本身来说，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不尊重，甚至是亵渎。而这或者也是这些电影遭遇的一种无奈现实，它们在历史的尘埃中，在时代的履历中，那一片影子，是被时间和现实覆盖的，即使被人唤醒，也很快会在人们的视线之外。

但毕竟是找到了影子，找到了和影子共存的那一些光，1932年创办的威尼斯电影节，1951年举行的第一届柏林电影节，1946年起步的戛纳电影节，它们都是时代的产物，而在时间的演进中，他们一定会遭遇被遗忘被冷落的命运，但是艺术不老，生命不息，即使在人们的视线之外，即使观影词不达意，即使在穷尽了各种办法之后，它们还是远离我的世界，但用一种观望的心态，一种唤醒的方式，一种瞻仰的方式，就是为了看见那些光，为了让光亮照见我，为了让影子不在黑暗中走向寂静，于是，世界总会有收获的，故事总是在转折中重新被讲述，而一种影子也会在破乱、孤独的世界里找到属于它的全部意义。

“黄金时代——2016观影笔记”专题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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