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9-26 《摄影师的复仇》:1912年的先锋影像
1912年是一百多年前的1912年,是电影刚刚起步的1912年,是诞生世界第一部定格摄影动画作品的1912年——当2017年打开这一部具有开创意义的电影作品,12分钟的影像完全可以在百年前称作是一次先锋实践,在电影的探索上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
故事本身或者是简单的,一对住在郊区的甲虫夫妇,因为丈夫一次进城经历,使得夫妻在情感上发生了矛盾,丈夫甲虫和夜总会的蜻蜓约会,而妻子在家里则和艺术家朋友暧昧,在城市和乡村,在酒店和家里,夫妻以不同的方式寻找婚外情,这是在不同时空中发生相同性质的故事,当他们告别这被分隔的两地,重新回到彼此身边的时候,却以一种宽容和爱的方式化解了矛盾。甲虫、蜻蜓、蚱蜢,都是动物世界里的主角,导演斯塔列维奇将主角定位在这些人类之外的动物身上,这和他的兴趣有关,作为一个生物学家,对于动物往往会有一种感情投入,在观察和研究中,赋予了动物一种人格,而斯塔列维奇最初想要拍摄的是一部昆虫交配的科教纪录片,但是因为在准备好摄像机、灯光的时候,虫子却不听使唤顾自跑了,于是决定用定格摄影的方式重新进行了拍摄,而这种重新“书写”却让这部动物动画片变成了人类社会的映照。
甲虫丈夫和妻子为什么会在分离之后寻找另外一种情爱?这和他们在一起的生活有关,在动画片里,甲虫夫妻虽然生活在乡下,但是他们拥有宽敞的豪宅,在唯一镜头定格的客厅里有大大的壁炉,而且在这所房子里还有服务他们的仆人,丈夫进城有钱进入夜总会,而妻子的朋友是所谓的艺术家,这样的世界正是折射了当时俄国的资产阶级颓废、无聊的生活,所以在寂寞的时候,甲虫妻子写给艺术家的那封信是:“亲爱的,他不在家,我现在一个人,快来吧!”而前来约会的艺术家似乎也并不是用艺术来拯救寂寞,他只是把画放在壁炉旁边,然后搂着甲虫妻子亲热,全然不顾在一旁的仆人。寂寞、无聊的妻子,而对应的丈夫,作为这个家庭的权威,却完全是一个用拳头说话的暴力主义者。
| 导演: 拉迪斯洛夫·斯塔维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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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的复仇》电影海报 |
打蚱蜢、砸门、打妻子,这便是作为家中权威的甲虫丈夫在不顺心的时候所做出的举动,对于他来说,似乎没有比暴力更好地解决办法,即使自己偷情的秘密被妻子发现,他也是把怒火洒在蚱蜢身上,以致最后酿成火灾夫妻双双进入监狱。而当这毁灭性的悲剧结尾降临的时候,不管是甲虫丈夫还是妻子,才有了某种悔意——颓废、无聊,甚至充满了暴力权威的小资生活必然走向终结,而这样的终结虽然以破坏性的方式、以悲剧性的结局收场,但是并不是一种讽刺,而是唤醒了他们心中的另一种善意,在牢房里,失去了一切的夫妻反而开始相亲相爱,没有了豪宅,没有了仆人,没有了情人,当然也没有了所谓的暴力,“我希望,在未来,甲虫家庭会少一点激情。”激情是欲望,是暴力,当一切归于零的时候,在这个患难的起点上,他们才有可能发现彼此的珍贵。
这是一种社会学意义上的先锋价值,而在时代意义上,斯塔列维奇也完全以先锋的视角来定义这个虚拟世界。甲虫丈夫进城去的那家夜总会叫“同性恋蜻蜓”,在1912年,“同性恋”这个词出现在电影中,应该也是一种大胆。而以动物为主角演绎一种情感故事,这是电影的一种暗喻,而对于13分钟的这部电影来说,“摄影师的复仇”也变成了斯塔列维奇对于电影艺术的一种阐述。蚱蜢在被甲虫拳打脚踢而失去了美丽的蜻蜓之后,他萌生了报复心理,选择用摄影机来记录甲虫和蜻蜓的偷情经过,正是把摄影机的功能进行了新的定位,他从夜总会门口开始拍摄,然后骑着自行车跟踪他们到酒店,然后通过酒店房间的锁孔拍摄他们幽会的镜头,最后将这些拍摄到的镜头以公映的方式让甲虫夫妻看见。
从现实到屏幕,摄像机是写实的,它记录着发生的一切,它真实地展现一切,这种真实感是摄影机的最主要功能,而当现实镜像化之后,它具有的意义是提供了一种记录,也具备了警示性,正是甲虫妻子看见了这一幕,才知道丈夫在外面所干的一切,才在自我的道德败坏中寻找到了一丝安慰,也终于在双双进入牢房之后平等地宽恕了彼此,在看似相亲相爱中开始了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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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 只不过是如“影”相随
顾后: 《试刊号》:为什么双杠不会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