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9-26 《对话的可能性》:当人的声音变成背景
对话或者是两个人之间的言说,或者是三个人之间的交流,或者是更多群体之间的议论,而当对话排除一种孤独,它的起点是相遇,过程是互动,而结果呢?对话的可能性,对话的维度,对话的面向,而在对话者与对话者之间从和谐趋向一种破坏的时候,无论是永恒的对话,还是激情的对话,或者是真实的对话,其实到后来都成为一种再发不出人的声音的残酷。
三段论,第一种是“永恒的对话”,对话者是蔬菜的组合、器具的组合,文具的组合。三个对话者,而它们相遇的时候,却总是两两构成一对矛盾体。现实蔬菜组合和器具组合相遇,相遇并非是和平的对话,而是在相互攻击的对话,器具组合占了上风,切开、蹂躏、咬啮,然后把蔬菜组合吞进了肚子,然后吐出来,新鲜的蔬菜便成为了切碎的残渣;然后是器具组合和文具组合相遇,一样不是和平的对话,一样是攻击的对话,而文具组合又占据了上风,包裹、挤压、涂色,最终把器具组合消解,吞进肚子,然后吐出来,完整的器具便成了切碎的残渣。
| 导演: 杨·史云梅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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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器物到人形,是不是一种不断融合不断优化的过程?但是当蔬菜、器具和文具最后都变成一样的人形,所谓的农业、工业还是知识,其实都失去了最初的意义,他们被重新命名,而这种重新命名也让他们在对话中失去了自我。这是一种融合过程中的破坏,是一种优化过程中的退化,但是“永恒的对话”的意义就是在这无始无终循环反复的过程中,变成生存的一种永恒状态。永恒是破坏,而在“激情的对话”中,这种破坏也难以逃脱对话的命运。两个泥人,裸体的男人和裸体的女人,他们眉目传情,他们伸手相触,他们拥抱热吻,这是一种迸发的激情,而当对话被注入激情之后,他们享有的是快乐,是幸福,是融为一体的快感。但是当这种融合的过程终结的时候,他们的对话之外又多了另一个人,一个小巧的人,像是男人和女人激情过后的孩子,可是,女人把孩子推开了,孩子到了男人那里,男人也把孩子推开了。孩子产自于他们的激情对话,但是当孩子变成激情对话的妨碍者,他们又开始推卸责任,于是激情变成了争斗,于是争斗变成了破坏——直到最后化解为一堆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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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的可能性》电影海报 |
而到了“真实的对话”里,两个泥塑的头像开始对话,他们同时吐出舌头,所呈现的物品琴瑟合璧,心意互通,牙刷对应的是对方的牙膏,面包对应的是对方的奶油,铅笔对应的是对方的削笔刀,鞋子对应的是对方的鞋带,两两组合,看上去才是对话的最积极意义:合作。但是这种合作的对话方式却并没有变成一种恒久的状态,其中一个伸出舌头,上面是牙刷,可是对面的舌头里吐出的不是牙膏,却是面包,于是顺序被打乱,牙膏和铅笔,面包和鞋带,鞋子和奶油,牙刷和面包,铅笔和鞋子,奶油和削笔刀……错乱之中的错乱,一切物质在对话中失去了意义,牙刷被磨平,鞋子被削掉,奶油被弄污,牙膏被戳破,一切都向着被破坏的终极前进,而两个对话者最终也在这场没有规则的对话中,爆发了矛盾,失去了自我。
永恒的对话是在循环攻击中被破坏,激情的对话在相互的退让中被破坏,真实的对话在相互的矛盾中被破坏,也就是说,不管是两个人之间的言说,还是三个人之间的交流,甚至是更多人的议论,如果仅仅还是相遇,仅仅是互动,没有那种目的意义,那么就只能带来最终的破坏——看上去永恒的对话是在破坏中得到了优化,但是那种趋同的结果并不是对话的真正目的,蔬菜在哪里?器具在哪里?文具在哪里?或者农业社会、工业社会、知识体系在被解构的过程中又会走向何种方向?而变成一个更像人的符号,并非是真正人类的进步,它只是变成了统一的形象,统一的面目。
永恒的对话仿佛是一种征服的过程,他者和异类总是横亘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上,但是当彼此的对话变成赤裸裸的侵占和分解,最残酷的并非是消灭了敌人,消灭了对话者,而是将自己也消灭了,也就是在一种对话的进程里,破坏的并不仅仅是他者,而是自己。而激情的对话看起来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相互融合,而实际上在抛却了责任的时候,激情就是短暂的现象,它的最终结果也是自我的毁灭。而在真实的对话里,当失去了秩序,失去了规则,自我就变成了一个可笑的主体,它体现的是和客体之间的矛盾和对立,最终是使自己丧失了一切意义。
不管是永恒的对话,激情的对话,还是真实的对话,他们都是木偶,都是器具,都是黏土,也就是说,他们本身呈现的就是一种物的状态,而当对话者相继失去自我,相继子啊破坏中被毁灭,也就意味着一种人性的陨落,而在所有对话之外,是出现过人的声音,字幕在跳动,黑屏后面却传来人的言说,人的交流,人的议论,这是一种背景,而这个唯一的人声却在那些对话发生之后消失了,人声的消失,也是人性的消失,也是对话的消失——其实,最开始的嘈杂已经注解了对话的最终结果,它无处可逃,一定会在必然和必须的过程中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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