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2-25 《兔》:非结构主义的童年
女孩想象中捕捉动物的是Muff,手上拿着并切开兔子身体的是Knife,兔子被杀死肚子里出现的是Idol,Idol击中Fly的苍蝇、蚊子、蜜蜂变成了Jewels……这是一个由词汇组成的世界,每一个词汇代表这一种存在,每一个词汇指向一个意义,但是在这个“儿童识字书”一般的世界里,男孩和女孩为什么没有被命名的“Girl”和“Boy”?
世界仿佛就是一本儿童读物,在画面中出现的每一个事物都被标注在那里,它们是和这个单词在一起,单词是唯一的单词,事物也是唯一的事物,而被标注的单词和事物之间的对应关系,似乎只为了让孩子学习,所以这是一个知识的世界。知识其实代表着客观,客观的命名,客观的指称,但是当标签评价事物,当标签组成知识,却并非永远是客观的。那个女孩为什么拿着小刀追逐着兔子?那个男孩为什么从树上跳下来踩死了兔子?他们又为什么切开了兔子的身体?
| 导演: 朗·瑞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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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电影海报 |
羽毛和墨水被出卖,本身也是对于知识的一种颠覆,因为客观的知识并不能带来财富和地位,只有将它们出卖换成红色的果酱,把一箱箱的果酱给Idol吃,他才有足够的力量击中那些苍蝇、蚊子和蜜蜂,才能积累更多的珠宝,而珠宝在他们看来,就能使自己成为皇帝和皇后,就会拥有无尽的财富和至上的地位。这是一个重新命名的世界,从羽毛和墨水到果酱,从果酱到Idol的食物,再从食物到力量,从昆虫到珠宝,在这一系列的转换过程中,男孩和女孩就已经把知识世界变成了财富世界,把客观食物变成了贪欲象征。
而珠宝象征着财富和地位,一定不是男孩和女孩自身命名的体系,也就是说,在儿童世界之外,一定有着另一个命名的世界,那就是成人世界,成人世界命名事物,成人世界传授善恶,成人世界划清高低,而自身不带标签的男孩和女孩,自然变成了成人世界的投射——他们自己就是命名者,何尝需要自我命名?
其实是将事物和意义从一种整体中分列开来,甚至对立出来,取消了其客观性,当然也不再将能指和所指变成由人自我创造的东西,不再让他们的关系呈现任意状态。而这种非结构主义的童年世界,除了背后成人世界的操控,还有从兔子肚子里钻出来的Idol,Idol是偶像,是崇拜物,也是幽灵,是幻觉,它从一种恶的死亡中出现,必定带着恶的性质,虽然它看上去也只是一个被客观命名的事物,但是当它击中飞行的苍蝇、蚊子和蜜蜂,当它把它们变成闪亮而诱惑的珠宝,当它需要更多的果酱的时候,无形之中已经成为和成人一样的帮凶,已经和成人一起命名了这个世界。
成人是幽灵,对于男孩和女孩来说,他们仅仅是牺牲品,所以当他们被操控而无休止屠杀牲畜,无休止出卖知识,无休止满足贪欲,无休止实施暴力,他们也已经成为这个世界的同谋,但是愚蠢如他们,幼稚如他们,必定要付出代价。当他们把珠宝堆积在房间里,正等待自己走向财富和地位的巅峰的时候,Idol却被兔子变成的老虎吃进了肚子。老虎是谁命名的?它不需要命名,它只是将已经命名、并且和成人同谋的Idol转换成另一种东西,于是,兔子释放了Idol,Idol回归到老虎身体里,接着,老虎又变成了兔子。
兔子其实是引诱者,让男孩和女孩现身,让成人现身,让贪婪现身,让欲望现身,让背后命名的世界现身,让毁灭知识的罪恶现身——当兔子从窗口跳出去的时候,那些房间里的珠宝终于变回了原型,它们是腐烂的东西,它们长出了蛆虫,它们侵吞了男孩和女孩,罪恶的世界之外是更罪恶的源头,于是毁灭,于是死亡,于是取消了童年。男孩和女孩,似乎是无辜者,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被隔离在标签世界之外,一开始就是成人世界的执行者,他们没有自己的权力去命名事物,没有自己的能力去取消意义,他们的屠杀,他们的占有,他们的毁灭,全部只因背后那只巨大的手。
童年其实就是不独立的,童年其实就是牺牲,当兔子跳出窗口,重新奔跑在草地上的时候,他其实开始了新的引诱——当有另外的女孩和男孩看见他,叫他Rabbit,然后用Knife杀死他,然后钻出Idol,然后出卖知识,然后换取珠宝,最后也依然在贪恋和欲望的世界里走向毁灭,走向死亡,走向非结构主义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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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后: 《时光钟摆》:回到我们的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