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3-27 西街壹号:作为起点的诗行
河流瘦下去,直到挤干我的泪水
巢穴分裂,风干成块状的标本
我紧握住自己干涸的故乡
是谁,掠走了我的桃源?
——禾子《一条鱼的遗言》
这是一首被安放在过去的诗歌,曾经在《禾子诗选》中被我缓缓打开,那里有小雪时节“日益弥漫的苍白”,那里有夏天里“双脚缠满藤蔓”的飞翔,那里有“捍卫一颗麦子成长的孤独”,那里还有“和镜子一样朦胧”的雨季。可是,在这阳春三月的花开声中,在这阳光明媚的行走途中,河流终究没有再瘦下去,那一条鱼仿佛也告别了“干涸的故乡”,仿佛去除了最后的遗言,最终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桃源。
对于禾子来说,“掠走了我的桃源”或者只是文本世界里的一声叹息,甚至只是在诗歌里面对故乡逼仄的现实,不然,那被装进了诸多愁绪的诗集为什么会以一种开放和温暖的方式被打开?诗集的封面是满目的油菜花,花的尽头是徽派风格的老屋,春天正在开放,故事正在演绎,“近处和远处,在更远处朦胧山色的背景下,其实述说着关于时间的寓言,绽放和凝固,盛开和静谧,呈现出现在和过去两种不同时态,表达着融入和怀想两种不同的心情。”诗歌的文本属于过去,属于怀想,但是当封面上的春天被唤醒,在绽放、盛开和现在的时态里,禾子仿佛是一个预言者,在诗集之外,在过去之后,他重新寻找到了另一个被激活的故乡。
那便是徽州,便是西街壹号。当第一人称的我告别了“干涸的故乡”,变成了“我的徽州”的那个自己,禾子重新看见了那一片的桃源,那一处的诗意,“这一年,深入徽州古城的腹地,改造一座老县委大院。在徽州古城的日夜沉浸,感受自然迥异于一般的旅行者。这一年,传说中的徽州成了‘我的徽州’。在自己的酸甜苦辣中感受徽州的酸甜苦辣。”其实对于禾子来说,当以一个客人的身份来到徽州古城,当以浏览的方式找寻诗歌意境,也仅仅是一次行走,漫步在练江岸边,穿行于渔梁古街,眼前的风景或者也只是希望用诗歌的武器抵御游走的现实,正如曾经笔下的那个“徽州会馆”一样:“那么多的喧哗/挤在门外”。要融入徽州,要在第一人称中发现新的自己,需要的是重构,需要的是激活,需要的是打开那扇门,需要的是“永远在路上”。
就像西街壹号。“我们在西街十八号的三楼上喝茶”,这是禾子进入徽州之后的生活状态,西街十八号和西街壹号在空间上隔了几百米的距离,但是创业和诗意、商人和诗人,并非会以这样的方式被隔绝而成独立的状态,在禾子,在“我们”来说,其实就需要把踽踽独行变成众里寻他,把一个人的徽州变成我们的徽州,西街壹号是“NO.1 West Street”,就像是诗集里被预言的源头,是需要被打开、被激活的起点。
这里曾是徽州大姓汪氏的私家大宅院,这里曾是歙县的县委大院,红色符号,苏式风格,这一“共和国建筑群”是“曾经”的写照,作为历史的遗存,在粉墙黛瓦的徽派建筑中的确独树一帜,但是当它们都活在“历史”甚至政治履历中的时候,或者正在爬满青苔的斑驳故事里渐渐老去。所以对于这个从历史中走来的西街壹号,站在时间的的当代意义,首先是需要做一种减法:剔除那些死去的荣光,去除那些革命的定义,甚至简约成仅仅是一种符号的表达。
减法只是对于历史文本的改写,当老县委大院的行政功能不再,当苏式小楼的历史意义不再,减法之后当然需要加法,而加法并不只是修葺破败的大院,并不只是展示散发历史温度的物件,甚至不是将褪色的红五星重新上色,它需要的是融合,需要的是改造,需要的是激活,需要的是让历史在当下意义中变成一个起点。那建于八十年代的档案楼改造成了木言青年旅舍,在古老的岁月记忆里重新展现青春的故事;那二层的青砖小楼变成了拙朴淡雅的安若酒店,“你若未央,安若暖城;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而县委大礼堂则变成了“徽州大讲堂”,在新春音乐会、纪录片首映、现场创作摄影展、问道徽州、故园民间记忆展中寻找文化和思想的脉络。
记忆不老,符号新生,在未来性、体验性、回归式的建构中,西街壹号不仅承载了保护地方文化和城市记忆的功能,更在于在时间的行走中寻找诗意的解读,那些符号、标记、名字不再是具有政治含义的存在,那些酒店、旅舍、餐厅不再只是经济意义上的消费品,重新组合的空间构想,重新融合的时间标记,让它们成为“老县委大院文艺复兴”的一件精致艺术品,食事、艺述、驻下、行旅取代了传统意义的食住行购,在赋予诗意的解读中成为另一个故乡。
“几个商人的西街壹号诞生记/一位诗人的徽州古城见闻录”,这是禾子《我的徽州》里的一种注解,商人和诗人,商品和诗意,当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是一种对立和割裂,而是在被激活的状态里行走在同一条路上,禾子“我的徽州”其实也是“我们的徽州”,是关于文化、关于历史,关于文本的一种集体式追寻——我捧着那一本书,坐在安若酒店那间被命名为“蜜厅”的房间里,面对着那些已成为艺术品的老古董,当午后的光线从窗户外爬进来,当凳子上留下春天影子的时候,我似乎也找到了那种被激活的诗意。
过去时的建筑,过去时的物件,过去时的符号,以及过去时的诗集,总是以面向时间的方式等待一个主人,拂去尘埃,它们仿佛在那里说话,他们仿佛已经开始行走——西街壹号是一个起点,它会永远延续向前,会永远走在路上,就像禾子曾经说过的那样,“我会一直在行走的路上”,从临安到衢州、芜湖,又从芜湖到临安,再从临安到徽州,历史、文化、艺术,以及孤独,构筑了禾子行走的风景,而在一次次寻找诗意的行走中,“对我而言,写诗是一个人的狂欢。”而现在,他或者在“我的徽州”里,看见了那一条日渐丰满却永远流动的河流。
![]() |
![]() |
![]() |
![]() |
徽州大讲堂 |
![]() |
![]() |
![]() |
安若酒店 |
![]() |
![]() |
历史的温度 |
![]() |
![]() |
![]() |
![]() |
![]() |
![]() |
![]() |
![]() |
![]() |
![]() |
|
开放的诗意 |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3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