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1-01 《头山》:死在自己挖的坑里?

“最后,那个男人跳进了自己头上的池塘里,他死了。”和三味线用日本传统的落语念出这句旁白的时候,仿佛是戏谑,加上配乐,死亡变得无足轻重,当一个人在痛苦和无奈中跳入池塘自尽,甚至跳进自己挖出的那个坑,本来是极具悲剧意味的事,但是“他死了”却完全解构了这种悲剧性,头山先生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的死也没有对任何人造成警示意义。

死在自己头上的池塘里,这是一个古老的寓言,其寓意何在?头山先生是在疼痛中发现头上的水塘的,头上长出水塘似乎就留出了一个死亡的位置,让死亡变成了必然性,而最为讽刺意味的是,在头上的水塘边还有一个自己,也就是说,头山不仅长出了池塘,还长出了另一个自己,这个自己和自己本人一样,陷入到自己长出自己的循环中:每一个头山的头上都有一个水塘,每一个水塘塘边都有一个头山,头山之头山,水塘之水塘,在无休无止中变成了永远没有重点的循环。

恶性循环,不是自己发现了本体之外的自己,而是在没有尽头的世界里困住了自己,如何脱身,如何将这种循环终止?唯一的结果就是死亡,死亡是终止循环的唯一法则,只有自己死在水塘里,那个在水塘边的自己才会消失,那个自己头上的水塘才会不见,那个无休止的循环才能停止。当然,这从来不是逻辑意义上的——假如有作为尽头的那个自己,当这个处在循环链条最末端的最小自己跳进池塘里,当从这最后的死亡开始的循环抵达本我,那么本我该跳进哪个池塘?因为池塘只在自己的头上,最后的本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到这个循环的起点,也就是说他的死不是在头上的池塘里完成的。

: 山村浩二
编剧: 米村正二
主演: Takeharu Kunimoto
类型: 喜剧 / 动画 / 短片 / 奇幻
制片国家/地区: 日本
语言: 日语
上映日期: 2002-10(渥太华动画电影节)
片长: 10分钟
又名: Mount Head / Atama-yama / Mt. Head

循环以死亡终结,其实本我的头山最后不是死在池塘里,而是死在这个社会里,而这也正是这个古老寓言的真正含义,也就是他不是死在自己的池塘里,不是以自我的意义完成死亡,而是像每一个正常的人那样,是死在了别人的世界里,或者说就是被人杀死了他。头山作为一个节俭和吝啬的人,“自私”是他的标签,这也为他的死亡蒙上了一种宿命的色彩,“丢了可惜”是他的口头禅,住在满是垃圾的房子里,捡着掉落的樱桃,甚至把樱桃核也全部吞进肚子里,这就是头山作为自私者的存在。

而当他的头上长出樱桃树的时候,这种自私性还在扩展,他把樱桃树的芽叶剪下来,也舍不得扔掉,而是放进玻璃瓶子里,而头上的樱桃树就像那口头顶的池塘一样,以无限循环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芽叶被剪掉了,但是又长了出来,再减掉,再长出来,无休无止,那个玻璃瓶里已经盛满了芽叶。而头山先生终于决定不剪了,让它自己从芽叶变成树枝,从开花到结果,从春天到冬天。这样的行动看起来是一种慵懒,而实际上是头山终止循环的努力,也就是说,他已经预知了循环的无限,甚至已经知道了最后的宿命式死亡,所以以放弃的方式改变了循环。

《头山》电影海报

头山的确是吝啬的,是慵懒的,但是这并没有构成真正的自私性,因为他的行为只在自己的层面上展开,只是自己对待生活的态度,甚至消极的慵懒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为制止循环的积极之举,所以他是独立的,是和他人无证的,这样一个像是零余人的角色为什么会最后成为悲剧的牺牲者?其实真正杀死他的是自己之外的他人,是社会,是规则。“他身边就是垃圾堆”,这是他生存的写照,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他像是乞丐一样生活,自给自足,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孩子,而当他生活在社会上的时候,反而是身边的那些所谓的正常人将他推向了真正的死亡。

当他的头上长出樱桃芽叶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一个和正常人不一样的怪物,变成了在人群中唯一长芽的人,剪掉那些疯狂生长的芽叶,对于头山先生来说,就是想用阉割自身的方式来习惯别人的评价,这是一种潜意识。而当他放弃减去芽叶随樱桃树在头上长出来,那个在人群中的小孩就第一个喊道:“看,他长着一个奇怪的脑袋。”被别人发现怪异,并且在人群中大声说出来,这是头山陷入他人评价的另一个开始,也就是从潜意识变成了意识。而随着樱桃树的成长,它开出了美丽的樱花,从而变成了一种景致,那些人开始在樱桃树下玩乐,从而真正扰乱了头山的自由生活,从而把他推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些人是所谓的正常人,但是在樱桃树下却上演了各种丑态,他们彼此为争位置而争吵,他们为图方便把尿撒在树下,他们随意地抽烟把美好的景致变成了垃圾场,甚至在游玩时还扔掉了一只鞋,那只鞋正好落在头山先生的饭盒里。正常人的这些举动或许在他们看来也是正常的,而正是这种无知的正常把头山先生排除在他们的世界之外,甚至形成了一种敌意:他们扰乱了头山的生活,他们制造了彼此之间的隔阂,他们破坏了一切的和谐。所以头上樱桃树下的观者才是悲剧的制造者,他们解构了头山的一切。

而对于头山来说,他一开始是反抗着那些正常人的丑陋行为,把樱桃树连根拔起扔进垃圾桶便是一种反抗的表达,但是当樱桃树被拔起,却留下了一个大坑,当雨水落下来之后就变成了水塘,而那些人又拿起钓鱼竿,在水塘里钓鱼,而钓鱼又直接制造了头山的疼痛,在这种疼痛中,他以逃跑的方式想远离这种伤害,而最后他发现逃离根本不是解决的办法,因为水塘形成了无限循环的链条,他被困在这种宿命中,最终只能以死亡的方式终结这被别人强加的痛苦。

一个吝啬的人,一个慵懒的人,一个被垃圾围困的人,他的“自私”无法让他独立,而在它面前是永远无法摆脱的评价和游戏,是永远无法消除的恶意和围观,是永远无法逃离的侵害和破坏,头山之死,是集体对于无奈个体的扼杀,是公共规则对于私人性的取消,是他者对于自我的覆灭,所以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只有死亡才能终止悲剧地活着:“最后,那个男人跳进了自己头上的池塘里,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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