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01 《双头女》:当记忆照进现实
和现实无关的影像,是1977年的电影,是片长16分钟的片段,可是当它沉睡在时间里的时候,甚至和记忆也无关。独立地存在,被拍摄,被放映,被收藏,都可能和某个生活在现实的人的记忆没有任何瓜葛,可是当1977年的时间被2016年置换,当16分钟的片段被12'56分切割,现实便以一种旁观和改写的方式闯入了静态的影像里。
这是2016年的某个午后,降温后的晴日没有出现,但是却有一种光亮蔓延开来,照在1977年沉睡的故事里。是的,我不在现场,我没有记忆,但是当现实里的我打开静止的门,所唤醒的不光是影像,还有那些活在片段里的记忆。我在现实里看见影像,就如他们在电影里看见影子。那一个女人看着墙上的男人和女人,那一个男人看着一本有故事的书,那个孩子看着影子的轮廓,他们都是旁观者,他们都在唤醒记忆。
| 导演: 寺山修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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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黄色斑驳的墙,只有在记忆之后的时间里被看见,它才可能会讲述和自己有关的故事,记忆照进现实,但是那一束照见记忆的光又在哪里?光是原点,只有光投影在墙上才会有影子,是谁触景生情?是谁拨动记忆?是谁发出感慨?那里有一个梳着辫子的女孩,她是幼小的,是清纯的,是和童年、记忆有关的物像,或者就在某一天长大了之后,才会在回首中寻找童年的记忆,才会在人生的墙上留下影子,滚铁环,跳绳子,量尺寸,一切的故事都发生在昨天,只有当记忆找寻到了那一束光,才会在人生的那一面墙上留下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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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头女》电影海报 |
但是,当影子留在墙上,现实又在哪里?现实是女孩变成了女人?现实是女人经历了种种的变故?现实是真实的,现实是不可改写的,所以在无法逃避的现实里,影子是一种寄托,是一种回忆,是一种感慨。女人就那样坐在椅子上,她看着对面的墙,墙本来空无一物,但是当记忆被激活的时候,她看见了自己和一个男人,看见了亲吻和拥抱,看见了激情和快意,椅子上的现实,墙上的记忆,是一种简单看见好额被看见的关系,但是在看见的时候,它们是被分隔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在各自的故事里缓缓流淌。
女人爱上男人,男人爱上女人,这是向前的现实,女人和男人在轻抚之后各自做事,女人坐着眼中是迷惘,男人抽烟有些困顿,这是向后的现实,而现在,床上空无一物,男人不在,女人不在,这才是最后的现实。在最后的现实里,女人静静坐着看着墙上影子发生的一切,她是自己的旁观者,而在旁观之后,她也被现实当成了一个斑驳的影子,所有的东西不再回来,所有的记忆都已经作古,所有的故事在另一面发生。
可是,在旁观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曾经她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语,曾经她就在时间的现场,曾经她就是亲历者,女人编织着毛衣,也编织着生活,那时的女人是喜悦的,是带着希望的,但是一杯咖啡已冷,一支烟已灭,记忆是破败的,现实是残酷的,在变身为旁观者之前,在属于亲历者之后,她却变成了一个从现场逃离的人。就如那个女孩,滚动着铁环,起先和影子保持着一致,他们一起缓缓向前,但是当女孩转身而去的时候,影子却并没有跟随女孩,而是按照自己的路线,脱离于身体,在墙上做着自由的运动;男人看完书起身,那本翻开的书页里却留下了手的影子;油漆工拎着油桶离开,墙上却留着他的影子;女人哭泣着开门而去,门上却留着她哭泣的影子;男人开门离开,把手上还留着男人的影子……
影子依旧存在,可是他们的身体却已经离开,就像那张空空如也的床,没有男人没有女人,没有激情的故事,没有缠绵的情爱,而墙上的影子却还在继续,还在运动。脱离身体,脱离现实,影子以自己的方式运行,对于每一个把时间里的故事最后变成记忆的人来说,他其实无法掌控那些影子,在夜晚的庭院里,跳绳的影子在灯光下不停地跳动,没有人打扰,没有人影响,就在自己的夜晚重复。重复而且缓慢,逃离了正常的物理时间,在记忆中编织另一种“说法”:影子缓慢,反而衬托着现实的速变;影子活着,反而衬托着现实的死寂,但是这活着的影子又有什么意义?当物是人非,当灵肉分离,影子只是虚幻的记忆,它是脆弱的,它是孤独的,它再也无法建立和现实的映射关系。
影子之为影子,是因为再无法在现实中存在,是因为再无法被光亮照见,于是女人用抹布不停地擦拭着墙上的影子,那些和记忆有关的痕迹只是暂时投射到墙上,只是暂时被旁观的自己看见,只是暂时像活着发生一种故事,当一切都被最后擦去,记忆也不复存在,光亮也不复存在,当然,现实也消逝得无影无踪。而12'56分的影像时间对于16分钟电影的切割,何尝不是影子的一次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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