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01《幻象》:造物的“三联画”
Images,形象,印象,画像,以及幻象,当所有可能的“象”都归位于整个动态的过程,它有成为了罗伯特·奥特曼镜头下101分钟的电影:一部关于象的电影,一部本身即为象的电影,在本体和主体都呈现为非现实意义的象时,奥特曼的文本构成了象的多重语义,而象的最终目的是成像,它既是电影中小说的成型,也是电影的最终完成:那幅拼图就成为最后终极意义的象。
所以这就是一个关于象的嵌套文本,这个嵌套的文本是通过奥特曼最喜欢的“三”进行衍化的。首先是最基本的人物来看,奥特曼以凯瑟为视角,构筑起了她和三个男人的故事。凯瑟独居在屋子里,进来的是一个男人,他就是凯瑟的丈夫休,当休看见屋子里的电话都被拿起放在一边,便一部接一部放回原处,“为什么搁掉了电话,如果我联系你呢?”凯瑟的回答是:“不会的。”在这里凯瑟和休之间的夫妻关系有了初步的交代,休在外面,凯瑟在家里,休只能靠电话和她联系,凯瑟却中断了这种联系,休担心可能的情况,凯瑟却以必然性的否定回答,所以夫妻关系存在着内部的冷落和疏远,当休吻她的时候,凯瑟突然大叫起来,然后跑出了屋子,并让休远离自己,这是感情危机最明显的写照,而即使他们去乡村的农舍,车开到山顶,休也拿着那把猎枪走出了凯瑟的视野,凯瑟一个人留在山顶上,这也是貌合神离的生活。
但是当凯瑟从高处俯瞰,发现了那间小屋,看到了小屋前停下的小车,也进入到了“幻象”的世界,因为从车上下来的就是另一个自己,然后故事便朝着关于男人的三重幻影方向发展。在小屋里,凯瑟整理屋子,点燃壁炉,这时候拿着猎枪的休进来,发现壁炉的烟道没有打开,屋子里到处是烟雾,烟雾便成为幻象制造的一种原因:凯瑟听到了声音,问休是不是在楼上,休否定了;然后休说自己抓到了“小妖人”,像是一句玩笑,之后凯瑟通过立在那里的照相机镜头看到了鹿头的标本,休用照相机拍摄鹿头,而凯瑟用望远镜看外面,这时候她发现了自己已经死去的前男友,他复活在自己的面前,“你已经死了。”凯瑟有些惊讶,但是前男友却说:“我是一个鬼魂。你看到了书记舞的阴暗面。”男友吻她,凯瑟击中了他的头部,鲜血流到了地上,凯瑟沿着血迹,看过去,却发现是休受伤了。
导演: 罗伯特·奥特曼 |
在凯瑟的面前,是丈夫休,是死去的前男友,他们模糊了生与死、爱情和婚姻的界限,而这其实是凯瑟自己产生的幻觉,这种幻觉模糊了自我。之后故事像是在真实中发生,休带来了朋友马塞尔,马塞尔的女儿苏珊娜也来这里做客,休和凯瑟琳和马塞尔父女一起用餐,之后休像是喝多了,马却在自言自语,但是凯瑟一回头,却发现躺在沙发上的是马塞尔,但是当她走到外面,马塞尔从后面抱住了她,而且还吻向了她,但是凯瑟并没有拒绝,而这一幕正好被前男友看见。于是和凯瑟相关的三个男人同时在场,他们是男友,是丈夫,是情人,他们形成了一个女人的男人的三种关系,而且之后面对三个男人,发生了三次来到窗口,三次慢慢倒在地上相同的动作,这是三的多元性变成一的单一性的象征,那么这个一又是什么?
凯瑟搁掉家里的很多电话,是为了不想被打扰,包括休和她的联系也取消了,这是一种冷漠的婚姻生活;前男友在空难中死去,复活的他说到了事物的阴暗面,他们的爱情或许就是这种阴暗面,因为凯瑟在他面前说:“我曾经怀孕了。”男友说:“你不可能怀孕,也不会流产。”凯瑟接着说了一句:“我只是一个孩子。”很明显,关于怀孕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矛盾,男友的否定以及说她是个孩子,就是取消了自己的责任,这种取消就是凯瑟记忆中的阴暗面,而在休面前,她却说:“我想要一个孩子。”但是休和她婚姻关系的冷漠又让这个要求显得可笑。在和马塞尔在一起的时候,凯瑟虽然有时投以激情,但更多予以了否定,“别让我怀孕。”这是他对马塞尔说的话,在这里凯瑟也仅仅希望和马塞尔保持情人关系,“我爱我的丈夫”,婚姻是隔阂的,凯瑟的这句话又显得空洞。
男友、情人和丈夫,构成了苏珊和男人“三”的关系,但是奥特曼并没有将这种女人的命运置于静止状态,这里有一个更大的隐喻,那就是马塞尔身份的多重性,马塞尔在喝了苦艾酒之后说起自己和妻子之间的矛盾,说她曾经骂他、跟踪他,所以来到这间小屋是一种逃避,而他带来的女儿苏珊娜就是一个孩子,这就和凯瑟说自己只是一个孩子又建立起了联系,而且凯瑟和苏珊娜一起去树林里的时候,说起自己小时候总是一个人,所以开始编故事,而苏珊娜也说自己喜欢一个人讲故事,这更明显凯瑟和苏珊娜具有同一性,他们答应成为彼此最好的朋友,在某种意义上是凯瑟和另一个自己在一起,也就是说,苏珊娜成为了凯瑟的“过去”,苏珊娜面对的父母问题,小时候的独处都是凯瑟过去的写照,在这个意义上,马塞尔似乎又成为了凯瑟“父亲”一般的存在。
《花村》电影海报
当然重要的是凯瑟找到了属于过去的自己,那么这个自我的“三”就形成了:苏珊娜是过去的自己,凯瑟从山顶看见山下的自己或者从山下望见山上的自己,则是凯瑟的另一个自己,如果其中一个是现在,那么另一个自己则指向了未来,在最后凯瑟驾车送休去火车站,路上她就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她没有停下车,而是朝着她撞了上去,另一个自己从瀑布下坠落,一种死亡的发生,是不是意味着这是未来的自己?过去、现在和未来,由此构成了凯瑟的三种时间,三种时间指向的是三种人生,如果说过去是幽闭,未来是死亡,那么现在则是迷失,看见了不同自己的迷失,也是看不见真正自己的迷失。
三个和自己有关的男人,三个连接起命运的自己,在凯瑟不断看见中,都归于一种在场的现实:我是谁?电影一开始奥特曼就提出了这个问题,凯瑟在家里接到电话,电话里的女人说起了休,问她在哪里,一个接着一个电话,凯瑟终于问到:“你是谁?”而实际上电话里的女声就是凯瑟自己,这个“你是谁”的问题就是“我是谁”的变异,而凯瑟搁掉电话免收打扰就是对自己的拒绝,为什么要拒绝?是因为过去的自己指向了孤独,未来的自己指向了死亡,现在的自己则是一种囚禁,那么自我到底在哪里?迷失的自我被那些幻象包围着,它们是镜子,是照相机,是望远镜,它们是梦境,是幻想,是谵妄,被幻象包围,再也找不到真实的自己。
但是奥特曼又在这个自我迷失的故事中,安置了最后的突围方向,如果说从幽闭到看见,构成了凯瑟自我的两种状态,那么它们都将指向最后的方向,就是突围,幽闭、看见和突围就构成了凯瑟寻找自我的三阶段,而这个最后的方向在奥特曼这里就变成了想象中的创作:一个寻找独角兽的故事,从电影一开始就被不断地叙述,和故事有关的是一个名叫尤娜的女人,一种灵魂的力量,一块思考石,一只独角兽,在凯瑟陷入幻想的过程中,也是她一步步将这个故事联结起来变成最后拼图的结果——是她和苏珊娜完成了最后一块拼图,而这是在她杀死了另一个自己之后做到的,从喷头到瀑布的镜头转变是凯瑟完成创作的标志,拼图上代表高贵、纯洁的独角兽赫然在目,由此这部小说也完结了。女人、独角兽、仙境、思考石、灵魂,没有一样东西指向现实,它们都是小说的一部分,也是真正幻象之物,而这个从三到一的创作过程也最终让凯瑟完成了突围,甚至创作本身就具有“造物”的意义,拼图、小说和自我被创造,凯瑟是作者,更是成为了自己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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