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8-22 《午夜狂奔》:戴着手铐是朋友

离午夜零点还有一个半小时,杰克带着强生终于坐上了飞往洛杉矶的飞机;离最后的期限还有十五分钟,杰克终于打开了强生的手铐,一个人走在街上。没有了手铐,手上变成了全是1000面值的30万现金,这是强生的“救命钱”,最后给了杰克,当杰克因为面值太大打不到出租车,终于决定走回家,“我应该可以赶上。”在午夜之前回家,是对自己最后的交代,即使这五天的“狂奔”换来了打开手铐的结果,但是对于杰克来说,却收获了比10万报酬更多的收获。

他是在机场里给私人保释所的艾迪打了电话,在这最后期限里,他终于完成了把强生带回洛杉矶的任务,但是最后他在电话中说的话是:“现在我要放他走。”手铐被打开,强生获得了自由,而他把30万的救命钱给了杰克做礼物,本来一个是“现代赏金猎人”,一个是拿走1500万的要犯,但是在五天时间里上演的“猫捉老鼠”却以如此温情的方式收尾,当拿着钱的杰克回头,强生早已消失,就像他在临别时说的那句话一样:“来世再见。”再见而再不见,再不见而再见,两个人在午夜之前,各自用另一种方式回归到了自己的生活中。

他是猎人,他是罪犯,这是他们初设的角色,所以在一个追击一个逃亡的命运中,他们其实都是以他者的身份参与到这个“午夜狂奔”的故事里,但是在这表象之下的他们又是谁呢?强生是个会计师,拿走了黑帮吉米的1500万元,而他的目的不是自己贪污,而是捐给了慈善机构,只是留下30万作为“救命钱”。当然,这个经过杰克也是清楚的,当枪声被列为联邦调查局要抓捕的罪犯时,杰克却通过私人保释所的艾迪获得了这个业务,以10万元的酬金开始了私人追捕计划。

讨价还价到10万元,看上去这个现代赏金猎人抓捕罪犯就像是在交易,的确,在一开始追击那个黑人逃犯的时候,他和另一个赏金猎人马文就上演了争抢犯人的争斗,杰克冒着被罪犯打爆头的危险,才获得了最好的时机,却不想被开车过来的马文捡了个漏,“它是属于我的。”马文抢过了嫌犯,杰克只好趁马文没注意又用枪托击昏了马文,然后对着昏迷的马文说:“他真的属于我的。”然后压着嫌犯交到了警察手中,就像交货一般拿到了自己的“赏金”。

: 马丁·布莱斯
编剧: George Gallo
主演: 罗伯特·德尼罗 / 查尔斯·格罗丁 / 亚非特·科托
类型: 喜剧 / 动作 / 惊悚 / 犯罪 / 冒险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1988-07-20
片长: 126 分钟

为什么杰克会成为赏金猎人,以他的身手和智慧,完全是一个出色的警察,而其实曾经他就是一名芝加哥的警察,但是在卧底追踪吉米贩毒集团的过程中,却被陷害,原因很简单,是因为吉米贿赂了芝加哥警察,不收贿赂的杰克被警察局开除,从此他成为最不受警察欢迎的人,而妻子也和他离婚,女儿也从此不在身边。而走投无路的杰克来到了洛杉矶,开始做起了赏金猎人,通过私人保释所的业务,重新站在那些罪犯面前。其实从警察到赏金猎人,这是杰克无奈的转型,似乎所谓的正义正在远去,利益成为他追求的目标,但是于杰克来说,这正体现了司法的腐败,而他不同流合污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警察的尊严,当强生被他戴上手铐的时候,强生问他能得到多少报酬,杰克说10万,强生问他,“我给你20万你放了我。”但是杰克没有接受,20万是超过了艾迪答应他的10万,但是他对强生说,我必须交给他们,把你送进监狱。”而同时,吉米为了杀掉强生灭口,给杰克提供的报酬是100万,杰克也拒绝了,他知道吉米所谓的100万只不过是为了买强生的人头,这样反而变成了杀人灭口的交易。

不要20万,也不要100万,只要10万,因为他知道10万意味着会把强生带进司法体系,但是摆在他面前的其实是一个悖论,他正是因为司法腐败而丢掉了工作,也对他们滥用私权深恶痛绝,却为什么还要相信所谓的司法?这个悖论其实就是一种现实境况,当杰克开始抓捕强生,有两股力量以不同的形式参与进来,一是吉米的犯罪集团,他们不惜一切要得到强生,就是要置他于死地,这是“无法”的一群人,从他们贿赂警察到制毒贩毒,一直在社会的黑暗面,而杰克也成为他们这一股力量的牺牲品,所以吉米也成为他的敌人;另一股力量是联邦调查局探员,以艾龙为首的调查人员总是跟在杰克身后,他们代表着真正的法律,但是在整个抓捕过程中,却只是一个搅局者,他们调查了6个月也没有获得强生的一点线索,而杰克却只用一个晚上就打开了强生家的门,在排除了那条恶狗的追击之后,他轻松抓到了强生,如果顺利的话,他们坐上开往洛杉矶的飞机,只要几个小时就能完成任务。

《午夜狂奔》电影海报

杰克能够在几个小时内轻易抓获强生,所对比的就是六年来一无所获的联邦调查局,和杰克快捷的办案能力相比,艾龙显然是一种“无能”的代表,他只会带着手下威胁杰克:“他是我的,不允许你出来搅局。”在他看来,联邦调查局才是代表公众利益,才有抓捕资格,才能代表法律,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却只能打自己的嘴巴,利用窃听杰克打给艾迪的电话获取信息,但是每次他们等候在那里堵人,却总是让提前预判了的杰克调虎离山,最后一次次扑空,被杰克牵着鼻子走,显得极为狼狈,最后在机场里以合作之名抓获的不是强生,而是吉米,当用磁碟为证据成功抓捕时,艾龙对吉米说:“四年前我就像对你说:你被捕了。”辛辛苦苦追踪十年,和调查强生的案子六年一样,是漫长的,却是两手空空的,只有杰克,在短短几个小时,几天时间,就完满完成了任务,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以吉米为代表的黑道,行走在“无法”的轨道上;以艾龙为首的联邦调查局,却诠释着“无能”;而除此之外,还有以艾迪、杰瑞,甚至马龙为代表的利益集团,他们要得到强生根本不是为了公正,而是为了利益,就像马文所说:“我可是一个生意人。”艾迪以2万5的报酬让马文横插一脚,他只想拿到属于自己的那笔报酬,而不论是2万5还是10万,其实都是把强生当成是一个物品,交货,付款,最后也便不管如何审判——杰克先前也是走在这个利益联合体中,他提出10万的报酬时说:“我讨厌了枪口下的生活。”这是成本极高的业务,冒着生命危险,所以这10万元是对自己生命的一种交代,但是他却忽视了一个问题:如果强生被抓获而送进监狱,对于他来说不是服刑,而是难逃一死,“因为吉米绝不会让我活着过24小时。”

不送他进监狱是死,送他进监狱也是死,杰克其实遇到了自己作为赏金猎人干这一买卖的意义问题,这就如同他自己的那个悖论一样,不当警察外面腐败且无能,自己像警察一样抓住了强生,反而是制造了更多的不公平。也正是有这个悖论存在,所以杰克在押送强生的历程里,在两个人慢慢交谈的过程中,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强生不愿坐飞机,说自己有恐惧症,“太大了怎么可能上得去?”焦躁,紧张,终于使得杰克改变了计划——当几个小时的押送过程被置换成漫长的旅途,一方面透露出杰克的某种人为关怀,也为两个人进一步了解对方创造了客观条件。

从飞机变为火车,火车又中途转为洲际中巴,然后是汽车,最后又是飞机,这是交通工具的辗转,而在他们的情感中也经历了转折。一路上手铐一直戴在强生的手上,这似乎只是一种习惯,一种形式。在火车上,强生告诉他自己拿了吉米的钱,是为了慈善,是为了对社会做公益;在餐馆里,他告诉杰克不能抽烟,吃那些食物对身体不好,甚至建议以后不能开咖啡店,因为生意不好做;杰克说他生活在“否定意识”中,强生却说他“只有两种表情,沉默和愤怒”;两个人在交流中渐渐袒露出对方,而已慢慢了解了彼此,杰克告诉他自己曾经是警察,因为不愿入受贿账册而被开除;在印第安人聚集的阡宁小镇,两个人为了解决温饱问题,合作装扮成两帮探员调查假钞案,从“红角酒店”拿走了钱购买了食物……

而真正让两个人消除隔阂的是关于家庭,杰克告诉他,自己和妻子离婚之后已经9年没有见面了,而强生建议他可以利用空隙去看望他们一下,起先杰克不想去,但是当他的卡被马文冻结而身无分文的时候,终于敲响了前妻葛儿的门,9年未见,在见面的那一刻,葛儿的眼中还是闪现了泪花,从电视上得知杰克的事,说了一句:“你受到了伤害又来伤害别人。”两个人似乎又开始争吵,而在那一刻,杰克看到了女儿蒂尼斯,九年她已经长大,杰克走过去拥抱了一下,这是一个沉默的父亲最深情的拥抱,葛儿之后借给他钱,也给了他车钥匙,而蒂尼斯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跑出来将自己的零花钱给杰克——9年的离别,其实在彼此心里还有那份感情在,这也许是杰克最为欣慰的,就像他作为警察的过去,当远离了那个岗位,是不是只有利益而没有所谓的公平?

看见和唤醒,杰克正是在这亲情的世界里找到了没有遗失的东西,而这一切都是在强生的建议下收获的,他们的也从追捕者和嫌疑人的单纯关系中挣脱出来,成为合作者,他们一起躲开吉米的追杀,躲开艾龙的围追,躲开马文的堵截,虽然强生始终戴着手铐,但是他需要的自由杰克也完全能够懂得,1500万元捐给了慈善事业,本身吉米的那笔钱就是肮脏的,在一种转换中,强生何罪之有?所以在和艾龙交换了条件之后,终于在机场里把吉米送上了监狱,而没有了吉米的追杀,杰克反而变成了审判者,他以个人的名义宣判强生无罪——打开手铐,就是还给他自由。

黑帮无法而终于落网,联邦调查局无用而终于抓获了毒品犯罪集团,而夹在中间的杰克和强生,也在这漫长的旅途中收获了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种叫自由,一种叫亲情,在午夜来临之前,所有的束缚都被解开了,“来世再见”的告别中,两个男人各自完成了人生最为曲折、最为宝贵的一段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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