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16《禽兽》:一只公鸡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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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死亡,杀死了人的死亡和被杀的死亡:“莽汉”比德洛拿枪打中了因为嫉妒而打了自己的富人安德烈,但是却被安德烈妻子帕洛玛带来的警察打死,在被包围而无处可逃的困境中,拿着枪的比德洛被更多拿着枪的警察击中,他倒在了正欲爬出去的墙根下,当他死于警察枪下,围观的群众却喊道:“他是自作自受。”杀死了对穷人作威作福的安德烈,他本应受到穷人的拥护和支持,但是当被权力的另一种代表警察所击毙的时候,穷人却说他是自作自受,“莽汉”比德洛为什么会成为富人和穷人共同的敌人?

“莽汉”比德洛,就是电影片名“禽兽”指向的具体的人,在电影中,就像比德洛这个名字一样,处于一种不被提及的状态中,不管是安德烈还是那些被强之拆迁的穷人,几乎都叫他“莽汉”,一个“禽兽”,一个“野蛮人”,当失去了正当名字的称谓,他似乎就在一种边缘状态中,而他最后的死亡寓意就像那只停在高处的公鸡,当帕洛玛看到比德洛倒下死去之后,她也没有去看一眼这个曾经偷情过的男人,这个因为强壮的身体吸引过她的男人,而是径直离开了现场,当她离去而变成虚幻的背影,一只公鸡似乎正站在高处观望着她——一只公鸡,是家禽,也是“禽兽”,而它站在高处并非是一种地位的改变,就像比德洛,为安德烈卖命并不意味着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尊严,在命运的跌宕以及最后的死亡中,他依然只是一只最后被宰杀的公鸡。

高处的公鸡,其实完全可以找到一种对应,当穷人们知道比德洛就是打死了卡伯雷的凶手,知道他为安德烈出力的时候,便四处追捕他,比德洛只能躲到了一处鸡舍里,而这个鸡舍正是卡伯雷家的鸡舍,为了不让那些鸡发出叫声,他残忍地将一只公鸡扭断了脖子,为了逃命,他甚至威胁发现了他的玛彻,而玛彻正是卡伯雷的女儿——他把公鸡杀死,而他的生存境况就像这只公鸡,最后只能迎来无声的死亡,而这个结局也预示了他最后的结局,他在帮安德烈的时候站在高处,就像最后的公鸡,但是站在高处和扭断脖子都属于公鸡的命运——一只没有尊严的公鸡,一只发不出声音的公鸡,一只最后被杀死的公鸡,何来立场,何来独立?

比德洛自始至终就是一只难逃死亡的“禽兽”,当他最后孤独地死去,布努埃尔分明是带着批判的态度,“但他也是个野蛮人。我对野蛮没有任何同情。”在一次访谈中他这样说,不同情这个虽处于底层的野蛮人,就是因为他像一只公鸡,从来不会有属于自己的立场。而比德洛从那只被扭断脖子的攻击到站在高处的攻击,他的命运有过几次转变。向前他就是穷人中的一员,他的女友是法利奥,法利奥的母亲生病躺在床上,法利奥的哥哥是个没有任何收入的残疾人,在这样一个处境中,比德洛所谓的爱其实遭遇了危机,当安德烈找到他让他帮助自己赶走那些穷人的时候,因为有一大笔钱,所以比德洛答应了,并离开了法利奥的家,住进了安德烈为他准备的那个储藏室。

导演: 路易斯·布努埃尔
编剧: 路易斯·布努埃尔 / Luis Alcoriza
主演: 比德洛·阿门德里兹 / 凯蒂·乔拉杜 / Rosa Arenas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墨西哥
语言: 西班牙语
上映日期: 1953-02-05
片长: 81 分钟
又名: 莽汉

从一个无产者变成安德烈的雇佣,这是比德洛身份的一次转变,这种转变是因为钱而改变立场的,从此他只听安德烈的话,从此他与穷人为敌。安德烈作为一个权力的拥有者,要驱赶那些穷人,“要是他们不走,我将损失这块土地25万比索的保证金。”所以他要消灭这些“革命分子”,要把穷人租住的房间拆除。站在穷人对面的安德烈无疑代表着权力,就像穷人卡伯雷所说:“法律只在富人手里。”就像帕洛玛所说:“他们赢不了你和法律。”一个有钱人等同于法律,穷人便什么也没有,所以当比德洛答应安德烈为他做事,他其实已经不再是穷人,而成为安德烈“法律”体系的一部分:他遵照安德烈的命令,上街找到了穷人闹事的领头人卡伯雷,他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并逃跑;他还偷偷混进穷人中监视他们的计划,并威胁其中的一个妇人,让她马上搬走不然会好好惩罚她……

安德烈用金钱收买比德洛,比德洛用拳头打死穷人,金钱制造了拳头,“他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而这正是布努埃尔所批判的“野蛮人”,但是当比德洛用拳头说话,他又进入了第二段感情。住在安德烈家的储藏室,他遇到了安德烈性感的妻子帕洛玛,帕洛玛也被眼前这个男人吸引,“你真强壮”成为她爱上比德洛的理由,所以这种爱也是关于野蛮的爱,更是关于“没有脑子的爱”,帕洛玛为他缝制衣服,为他整理房间,在勾引他之后,比德洛想要吻她,帕洛玛说了一句:“只要我愿意才行。”也就是说,帕洛玛所说的意愿也属于富人权力的一部分,就像安德烈收买比德洛的金钱一样,一个野蛮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改变命运的主动机会——所以,当那天帕洛玛主动躺在比德洛的床上时,他们之间所谓的爱才会继续,比德洛捻灭蜡烛的行为就是另一种听从,而他以为安德烈的钱和帕洛玛的情,成为他超越自身命运的存在,他甚至就变成了最后站在高处的攻击。

《禽兽》电影海报

但是比德洛还有着最淳朴的情感,有着最原始的善恶,这是在他身上仅存的光。他在鸡舍里遇到了玛彻,当玛彻并没有出卖他,比德洛感动了,他也开始喜欢她,在后来的拆迁中,他主动帮助无家可归的玛彻,他赞美玛彻是纯洁的女人,“我爱你”是他不被金钱和命令驾驭的命运写照,“你就像我的妻子。”他这样对玛彻说,而当玛彻问他:“我们会结婚吗?”比德洛告诉她:“只要你愿意。”这是比德洛命运转折的一个关键信号,在帕洛玛那里,比德洛想要采取主动却没有被允许,拥有更多权力的帕洛玛说“只要我愿意才行”,也就是说,在他们之间掌握主动的永远是帕洛玛,永远是富人,而当他遇到玛彻,当玛彻问他是不是会结婚时,他却把主动权交给了玛彻,一个女人对他说“只要我愿意就行”,另一个女人听他说“只要你愿意”,在不同的态度和立场里,比德洛才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命运,才拥有属于自己的爱情。

但是这也是他的宿命,玛彻的父亲卡伯雷死于比德洛的拳头,尽管比德洛只是打了他并没有想要置他于死地,但是当比德洛成为安德烈的打手,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打死了卡伯雷,他都成为了谋杀者,他都是穷人的敌人,当然也成为了玛彻的杀父仇人,所以当爱情无法抹除那一点血腥和残忍,“只要你愿意”的穷人抉择最后依然难以逃离“只要我愿意才行”的富人规则,即使比德洛最后杀死了因为妻子爱上自己而怀恨于他的安德烈,但是这并不是他超越命运对富人的一次僭越,相反,他更难以逃离自己“禽兽”的处境,于是,“只要我愿意才行”的帕洛玛带着警察围住了比德洛,一个男人的拳头终于敌不过权力的枪支和子弹,一个男人终究无法站在自身命运的高处,而更为可悲的是,当比德洛作为权力体制的敌人而死去,他一样无法获得穷人的同情,穷人们“他自作自受”的结论将他永远变成了一个野蛮人——正如布努埃尔所批判的,对野蛮人的不同情,是因为,“我同情的对象是广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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