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4-16《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它的北斗星仅仅只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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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的主体既由于它和身体的同一性而出现为个体,所以这身体对于它是以两种方式而存在的:一种是悟性的直观中的表象,作为客体中的一客体,服从这些客体的规律。同时还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即是每人直接认识到的,意志这个词所指[的那东西]。
    ——《第二篇 世界作为意志初论》

身体是客观存在的,当它作为孤立的存在,它只是物质之一种;但是这个身体在认识的主体世界里,它又不可避免地呈现出两种方式:一种是直观的表象,是主体“我”所认识的客体,它在被认识的世界里服从所有关于客体的规律;另一方面,作为主体,“我”也在这身体里,身体使我成为个体,而这个个体能看见直观的表象和抽象的表象,能认识客体,就在于有其自身的能力,而这种能力“就在这身体的有意的运动中把它自己透露出来”,从而让活动具有“可见性”,这种可见性的意志活动就是意志这个词所指的那东西。

身体在纯粹物质意义上,它是客观的,但是在认识主体中,在成为个体中,身体一方面是直观中的表象,另一方面则是意志所指的东西。当叔本华赋予了身体的这种双重性,也就揭示了书名所具有的的意义: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一个“和”字将意志和表象分列在两旁,世界是表象的,世界是意志的;但是“和”在分列的同时,又将它们统一在一起,就像身体之存在,既反映出对表象的认识,又引出了意志活动,当两者结合在一起,在“和”的世界里就体现出了身体所有的实在性,它是表象,它也是自身,结合而成的世界便为真理开拓了认识的道路。

真理,当然是一切认识的终点,尽管这个终点呈现出的是永无终结的特点,引用歌德的话就是:“大自然到底能否究诘呢?”究诘由此成为了叔本华的态度:在1818年8月的“第一版序”中,他说:“人生是短促的,而真理的影响是深远的,它的生命是悠久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就成为“让我们谈真理”的实践;而在1844年2月的“第二版序”中,叔本华人为真理没有党派,不用争吵,它自己能够通过最黑暗的冬夜走向属于自己的宁静之路,而人类就是为了掌握真理,“会要和这精神攀谈,使他愉快,安慰他。”所以这一本书不提供生活的条件,“它的北斗星仅仅只是真理,赤裸裸的、无偿的、孤独无偶的、每每被迫害的真理。它不左顾,也不右盼,而是对准这座星辰直驶过去的。”对着星辰直接驶过去,到了1859年9月,在“第三版序”中,叔本华引用了彼得拉克的名句说:“谁要是走了一整天,傍晚走到了,就该满足了。”在真理之路上走了一整天,走到了便是满足,但是对于叔本华来说,他却一直在走,从1818年的第一版,到1859年的第三版,从三十岁时看见了真理,到七十二岁时还在追寻着真理,双重性的身体就是在沿着永无终结的真理之路上,究诘而没有穷尽,北斗星永远在身体之上,身体也“对准这座星辰直驶过去”。

那么关于这个世界,我们究诘而没有穷尽的真理到底是什么?从身体的二重性出发,叔本华一开场就说出了真理:世界是我的表象,“这是一个真理,是对于任何一个生活着和认识着的生物都有效的真理;不过只有人能够将它纳入反省的、抽象的意识罢了。并且,要是人真的这样做了,那么,在他那儿就出现了哲学的思考。”同时,他又阐述了另一个真理:世界是我的意志,“这另一真理就是每人,他自己也能说并且必须说的”。“世界是我的表象”是一个真理,“世界是我的意志”也是一个真理,真理和真理,就是身体和身体,就是表象和意志,它们构筑了这个世界的本质,“因为这世界的一面自始至终是表象,正如另一面自始至终是意志。”

什么是表象?什么是意志?叔本华先从表象入手,当他说“世界是我的表象”时,就把人这个“表象者”凸显了出来,而表象者之存在,就引出了主体和客体,在他看来,主体和客体的分立是表象的形式,“任何一个表象,不论是哪一种,抽象的或直观的,纯粹的或经验的,都只有在这一共同形式下,根本才有可能,才可想象。”主体是世界的支柱,是一切现象和一切客体“作为前提的条件”,“凡是存在着的,就只是对于主体的存在。”所以主体具有的是认识能力,但是主体却不为任何事物所认识,所以于客体而言,“客体的起处便是主体的止处。”而这便是表象的本质,表象的世界一个半面是客体,它的形式是空间和时间,表现出的是杂多性,而另一个半面就是主体,主体不在时间和空间中,主体在任何一个进行表象的生物中都是完整的、未分裂的,所以客体的形式,即时间、空间和因果性,仅仅从主体出发就可以发现的,可以完全认识的,也就是如康德所说,这些形式是先验地在我们的意识中。

编号:B82·2211217·1801
作者:【德】亚瑟·叔本华 著
出版:商务印书馆
版本:2018年11月第1版
定价:95.00元当当38.00元
ISBN:9787100158480
页数:736页

世界是表象,就是这样一种本质:世界的一切,无不避免地带有以主体未条件,“并且也仅仅只是为主体而存在”,这就是先天明确的“认识”。所以表象论就是一个认识论,叔本华在这个认识论中区分了直观表象和抽象表象,直观表象包括可见的世界或全部经验,一级经验所以可能的条件。物质就是直观表象之表出,它表现在时间、空间和因果性中,物质要成为客体,就必然要成为主体的表象,就必定要为主体中相应的规定而存在,而主体的这一规定,就是认识能力。叔本华认为,物质或因果性,在主题方面的对应物,就是悟性,“一切因果性,即一切物质,从而整个现实都只是对于悟性,由于悟性而存在,也只在悟性中存在。”悟性是一种认识,这种认识最简单的作用就是对现实世界的直观,而这个直观的基础是感觉,当感觉从效果过渡到原因时,也即因果性发挥了作用,它才真正成为直观,“一切直观不仅是感性的而且是理智的,也就是悟性从后果中认取原因的纯粹认识,从而也是以因果律为前提的。”悟性是对于直观客体的认识,“只要直观的客体是客体,也即是表象,那么,认识了一直观客体的作用方式也就是毫无余蕴地认识了这客体;因为除此而外,在客体上就再没有什么是为这认识而留存着的东西了。”

悟性表现为因果性的认识,它发生在一切动物和一切人类身上,这是简单的形式,而在悟性之外,属于人独有的反省思维,就是理性。悟性具有的认识是直观的、当下即是的、自为代表的、自为保证的表象,而直观是自身具足的,它只提供事情本身,所以悟性的功能就是直接认识因果关系。而理性的认识则是一种反省思维,它所认识的是抽象的、推理的概念,理性的功能也只有一个:构成概念。从悟性到理性,从直观到概念,从表象到“表象的表象”,认识就具有了普遍性意义,“理性所传达的和所接受的都是抽象概念,都是非直观的表象;而这些概念又是一次构成便次次可用的,在数量上虽比较少,却包括着、涵蕴着、代表着真实世界中无数的客体。”理性的认识活动,是一种“判断”,而判断指向的是确实性,所以理性具有的普遍性和确实性,使得它的认识向着真正知识的方向而去,“一切[知或]知识的根源根本就不在理性自身;而是从别的方面获得的直观认识沉淀于理性中,由是转进为完全另一种认识方式,抽象的认识方式。这才是知识的根源。”科学便是这样一种知识,它以直观为基础,上升到抽象意识的认识,从而在概念、判断的普遍意义上“认识其最高的一些原则性的命题”。

表象的世界,无论是直观还是抽象概念,无论是悟性还是理性,它都是一种认识。但是除了表象之外,世界还有意志,“世界是我的意志”这一真理又意味着什么?叔本华认为,唯有意志,“才给了这主体理解自己这现象的那把钥匙,才分别对它揭露和指出了它的本质,它的作为和行动的意义和内在动力。”身体作为直观表象,它是客体,服从客体的规律,但是身体也是它自身之存在,也是它内在的本质,而这而过让身体成为本质自身的东西就是意志,我身体的每一个活动都是意志活动的现象,意志本身就是我的性格,叔本华对意志下了这样一个定义:“唯有意志是自在之物。”借用康德的“自在之物”,就是指出了意志不再是客体,而是它自身,是它的本质,是直接被认识的,所以意志作为自在之物,就在于它独立于一切形式之外,也独立于“是主体的客体”这个最普遍的形式之外——意志就是不同于表象的东西:它在时间和空间之外,它不具有杂多性,不和个体化原理相涉。

但是意志的独立性和自由是为了给主体理解自己的钥匙,是为了揭示出本质,是为了给行动提供内在动力,这就是“意志客体化”。意志客体化是一个过程,它是将个体表现出的东西成为意志的客体,这个客体化的过程是有级别的,而这些级别就是柏拉图所说的理念,在这样的阐述中,叔本华说,“理念就是意志的客体化每一固定不变的级别,只要意志是自在之物,因而不与杂多性相涉的话。”在最低层次上它表现的是最普遍的自然力,最高级别当然是个性的出现,在人的世界里就是完整的人格。同时,叔本华认为,意志的客体化,在不同级别之间存在着斗争,“恒存的物质必须经常更换(自己的)形式,在更换形式时,机械的、物理的、化学的、有机的现象在因果性的线索之下贪婪地抢着要出现,互相夺取物质:因为每一现象都要显示它的理念。”争夺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内在的,它可以让个别有机体的各部分相互协调,从而使得有机体及其种族有保存的可能;另一个目的则是外在的,它在有机自然界和无机自然界中爆出关系,从而使得整个有机自然界的物种有了保存的可能。意志的客体化,客体化过程中不同级别的争斗,呈现的是意志这个自在之物永不停歇的动力,“意志自身在本质上是没有一切目的,一切止境的,它是一个无尽的追求。”

叔本华:人生有如钟摆,摆动在痛苦与倦怠之间

世界是我的表象,世界是我的意志,“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已经是一个真理,但这仅仅是叔本华对表象和意志世界的初论。主体和客体的分立是表象世界的普遍形式,而意志作为自在之物不断地进行意志客体化,按照柏拉图的疑问:“那永存而不是发生了的是什么,那永远变化着、消逝着而绝不真正存在着的又是什么?”叔本华认为,自在之物最接的、恰如其分的客体性表现的就是理念,当个体作为主体,他所认识的知识个别事物,无法认识客体化了的客体,即理念,只有将个体的主体上升为认识的纯粹主体,才能认识作为客体的理念,“这时,作为表象的世界才[能]完美而纯粹地出现,才圆满地实现了意志的客体化。因为唯有理念才是意志恰如其分的客体性。”所以只有理念把意志客体化,只有意志成为理念的自在本身,这种客体化才是完美的,而理念就是艺术的对象,由此叔本华将这个纯粹的主体变身为“天才”,在他看来,天才的性能就是最完美的客观性,他立于纯粹直观地位的本能,能让他在直观中遗忘自己,而使服务于意志的认识摆脱劳役,从而使自己成为纯粹的主体,“通过艺术品,天才把他所把握的理念传达于人。”

意志的客体化要达到完美,就必须抵达理念,而抵达理念表现为艺术,因为艺术的唯一源泉就是对理念的认识,“艺术复制着由纯粹观审而掌握的永恒理念,复制着世界一切现象中本质的和常住的东西;而各按用以复制的材料(是什么),可以是造型艺术,是文艺或音乐。”而要让理念成为艺术的对象,需要的是纯粹主体的天才,“这就是艺术,就是天才的任务。”天才把理念传达给人,所引起的就是美感的愉悦,无论是建筑艺术,还是风景画,无论是人像雕塑,还是动物雕刻,在传递理念的时候,要以个人特征为任务,也就是要表现人的理念,要体现人的性格——在这里叔本华区分了理念和概念,他认为,概念是抽象的,是从推理来的,是理性思维和科学的对象,是任何人只要有理性就得而理解和掌握的,但是理念是直观的,绝不能被个体所认识,“是借助于我们直观体验的时间、空间形式才分化为多的一。”所以他认为倾向于直观的希腊雕像是美的,而倾向于概念的印度雕刻则只是象征,也正是由此,叔本华认为,诗人在一切时间之上来把握理念,所以悲剧是文艺的最高峰,“悲剧,也正是在意志客体化的最高级别上使我们在可怕的规模和明确性中看到意志和它自己的分裂。”

意志的客体化抵达的是理念,抵达的是完美,抵达的是艺术,而意志本身来说,还有一个本质的“严肃的”问题,意志是一种自在之物,它是自由的,甚至也是万能的,意志本身指向的就是它的行动和世界,而在这种由意志出发的世界,最重要的认识便是哲学——叔本华把意志所认识的哲学看成是一种内心情愫,“唯一导向真正神圣性,导向超脱世界的内心情愫。”而这个真正神圣性的东西就是关于生命的本质,“而生命,这可见的世界,现象,又都只是反映意志的镜子;那么现象就会不可分离地随伴意志,如影不离形;并且是哪儿有意志,哪儿就会有生命,有世界。”意志如何显现为生命的形式?意志是自由的,所以生命也是自由的,人当然也是自由的,这是区别于其它一切生物的本质:因为自由,所以有欲求,因为自由,所以认识自我——而因为意志的客体化具有的级别是一个斗争的存在,所以在自由的意志中,“挣扎是它唯一的本质”。

自由的意志,斗争的意志,挣扎的意志,“把意志,由于横亘于意志及其当前目标之间的障碍,所受到的阻抑叫做痛苦。”叔本华得出的结论是:“人从来就是痛苦的,由于他的本质就是落在痛苦的手心里的。”而且叔本华人为,一个人的智力愈高,意味着认识愈明确也就愈痛苦,所以他说,“具有天才的人则最痛苦。”当然痛苦不是真正的自由,不是意志的最后结果,只有从痛苦中得到解脱得到满足,才是最重要的。由此,叔本华从生命意志之否定走向了生命意志之肯定,这也是一种斗争,这也是一种选择,抛弃利己主义,在良心的责备中,走向“善好”,“一切的一切,只要是迎合意志的,就不管意志是在它自己的哪一种表出中,只要满足意志的目的,也不管这些东西在其他方面是如何的不同,就都用善[好]这一概念来思维。”

无疑,当善好成为意志的终点,这必将使得意志走向悖论:如果意志是为了达到最高善,达到至善,那么当善成为最后一个动机,实现了这一动机就有了一种“不再破灭的意志的满足”,这是不是意味着意志又变成了不自由?甚至,“意志愈是激烈,则意志自相矛盾的现象愈是明显触目,而痛苦也慰灭。”所以为了解决这个悖论,叔本华由此进入了虚无的境地,生命意志需要的是一种清心寡欲或神圣性的东西,它是对于意志内在矛盾及其本质在虚无性上的认识,只有在意志获得了对它本质的认识,从清净剂中摆脱了动机的效力,意志的自由才会实现,而这就是生命意志进入的终极状态:无——这也是叔本华关于世界的最后真理:

无是悬在一切美德和神圣性后面的最后鹄的,我们[不应该]怕它如同孩子怕黑暗一样;我们应该驱除我们对于无所有的那种阴森森的印象,而不是回避它,如印度人那样用神话和意义空洞的字句,例如归于梵天,或佛教徒那样以进入涅槃来回避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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