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7-25《情迷高跟鞋》:爱的共谋是一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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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小时候的家,住在了那间可以从窗口望见街上高跟鞋的地下室,打开窗户的丽贝尔深情地对母亲贝基说:“和小时候一样,我能看到高跟鞋,听到高跟鞋走路的声音。”这是回来的高跟鞋,这也是回来的记忆,这更是回来的爱,躺在床上病入膏肓的母亲也抱着丽贝尔的头,母女一起进入过去的时光:“那时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但是不害怕,因为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我就会慢慢入睡。”

这是母女最后在一起组成的最美好回忆?佩德罗·阿莫多瓦依然在讲述一个回归的母题,当经历了种种,当遭遇了分离,即使已经是贝基生命中最后的时刻,一种爱的回归也是温暖的——当贝基逝世,丽贝尔满眼的泪水是对这段母女情最后的安慰和感动。但是这真的是爱的合理回归?小时候的高跟鞋变成了丽贝尔心中的一个情结,它是丽贝尔关于爱的出发点,但是街上的高跟鞋会走向何方,她不明白,即使能听到高跟鞋走过的声音,也并非是母亲回来的唯一象征,甚至高跟鞋所传递的情感寄托是片面的,是自欺欺人的,而回归之后对于高跟鞋记忆的复苏也布满了谎言的影子。而在回归之后呢?作为母亲的贝基躺在床上,手上却握着一把手枪,正是这把枪,让一个无辜的男人死去——丽贝尔就是用这把手枪打死了母亲归来后和母亲保持暧昧关系的丈夫马努埃尔。而当手枪放在了母亲手上,枪上留下母亲的指纹,它更是一种伪证,贝基甚至是出于自我赎罪才让自己成为女儿的替罪者,她甚至在神父面前光明正大地说:“为了我的女儿,即使我撒谎那又怎么样,我是她的母亲,我当替她负责。”

情迷高跟鞋的女儿,拿着枪替罪的母亲,在最初的地下室里,在最后的生命时光里,母亲和女儿组成了诡异的共谋关系,而这种共谋关系就像电影海报一样,高跟鞋的底部就是一把手枪,高跟鞋和手枪制造了一种组合,它在回归中,它在爱的命名里,实际上走上的是一条叫做罪恶的路,高跟鞋指向的是向外的分离,是不回家的自私,而枪指向的是隐秘的报复,是暗处的死亡,在两者的组合里,没有忏悔,没有赎罪,甚至没有爱,母女之间的裂痕在无罪之罪中仅仅在自欺欺人的泪水中弥合,而“为了我女儿”更是变成了生命中最后的谎言。

高跟鞋的记忆的确出现在丽贝尔的记忆中,在她的记忆中还有度假,还有耳环,还有那个闯入他们生活的继父。1972年的玛格丽特岛上,丽贝尔趁着母亲和继父在一起购物的机会离开了他们,她独自去买了属于自己的耳环,这是一种分离,丽贝尔的解释是:“我讨厌他。”这是恋母情结最初的表露,当母女的关系因为一个外来的继父而打破,高跟鞋的记忆里就已经掺杂了仇恨;1974年的马德里,丽贝尔听到了母亲和继父的争吵,贝基在丈夫面前抱怨说自己不想成为家庭主妇,她想要走出去,而墨西哥拍戏是她重要的一步;在执意离开之前,贝基对丽贝尔说的话是:“如果你父亲让我去墨西哥,我就永远和你在一起。”这是母亲对女儿的承诺,传递的一个信息是:母亲去墨西哥拍戏却不会扔下她,而对于丽贝尔来说,形成的是另一个暗示:是继父成为让母女在一起的障碍,于是在卫生间里,丽贝尔调换了继父服用的药,服下药的继父在出门之后遭遇了车祸去世——是丽贝尔制造了继父的死亡,而她最初的动机就是让母亲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母亲代表的高跟鞋要远行,丽贝尔第一次阻止远行用的是杀人的药,它也是一把夺取生命的枪,这是和高跟鞋和枪发生的第一次冲突,但是丽贝尔还是没有留住母亲,贝基最终去了墨西哥。母女的分离似乎并不是以男人的出现而出现的,它是高跟鞋本身具有的向外性决定的,高跟鞋是母亲的一种隐喻,她是著名演艺人物,她讨厌做一个家庭主妇,她希望被光环包围,高跟鞋是自私的象征。所以对于丽贝尔来说,高跟鞋反而变成了童年的阴影,它是冷漠的,它让爱变成虚无。而当十多年后母亲回来,丽贝尔去接她,母女相见的拥抱并没有化解丽贝尔内心早已存在的阴影,尽管她对母亲的回来充满了惊喜,但是回来之后的贝基却依然是当初穿着高跟鞋走出去的那个母亲,她依然享受着众人的追捧,依然构建自己的光环世界,依然疏远着一心爱着自己的丽贝尔。

导演: 佩德罗·阿莫多瓦
编剧: 佩德罗·阿莫多瓦
主演: 维多利亚·阿夫里尔 / 玛丽萨·帕雷德斯 / 米盖尔·波塞 / 安娜·莉莎兰 / Mayrata O'Wisiedo
类型: 剧情 / 喜剧 / 爱情
制片国家/地区: 西班牙 / 法国
语言: 西班牙语
上映日期: 1991-10-25
片长: 112 分钟
又名: High Heels / 高跟鞋

高跟鞋依然向外,母女之间的裂缝没有弥合,就像丽贝尔听到丈夫马努埃尔曾经对她说的:“你的母亲和死了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悲剧在于当贝基回来,不是死而复生,而是将母女关系再次推入一个危险境地——还是因为一个男人。丽贝尔已经和马努埃尔结婚,但其实马努埃尔就是当年采访贝基的记者,他采写了关于贝基的报道,和贝基又发生了暧昧的关系,当十多年后三个人重新坐在一起,关系变得更为复杂。贝基和马努埃尔之间的关系并不止于情爱,贝基渴望的光环正是通过马努埃尔而加在自己头上的,所以他是“高跟鞋”更疯狂追逐外面世界的重要因素,而回来之后的暧昧更是加深了丽贝尔和贝基之间的隔阂,最后演化为一场报复性的谋杀。

母女和同一个男人存在着关系,这是向外的高跟鞋和向内的枪所制造的悲剧,马努埃尔死在床上,流出来的血染红了床单。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他杀是谁杀了他?法官多明格斯对案件进行了调查,在马努埃尔死前和三个女人有过接触,一个是伊莎贝尔,是丽贝尔在电视台的同事,她承认和马努埃尔做过爱,但仅此而已;贝基回忆说曾经去找过马努埃尔,是提出了和他分手;丽贝尔是马努埃尔的妻子,她回忆说那天去见了马努埃尔是想要和他谈离婚的事,在房间里马努埃尔背对着她,房间的窗户打开着,猛烈的风吹进来,丽贝尔说到离婚的时候马努埃尔没有回应,丽贝尔以为他还在生气,后来躺在他身边时才发现他的身上有血,惊吓的丽贝尔没有立即报警,面对法官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丽贝尔说当时被吓住了,所以选择第二天报警。

伊莎贝尔和贝基离开之后,丽贝尔一个人面对多明格斯的时候说起那晚的情形,在这次的陈述中她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无罪者的位置上。但是当葬礼结束后丽贝尔在电视台播报新闻时,却在情绪低落时播报了马努埃尔葬礼的新闻,也说起马努埃尔曾经想让自己上电视,“这次他真的上了新闻——是我,是我杀了他。”在面对全国观众时,丽贝尔选择在公众场合交代自己是个杀人者。从否定到承认,丽贝尔内心的转变是让自己成为一个真实的人,她不隐瞒自己的杀人动机,她认为自己犯下了罪,那些留存着的照片里是两个人共同生活过的一切,运动背包、大床、晨衣、衣橱、沙发,当死亡发生,“现在我一个人了。”丽贝尔的哀伤并非是对马努埃尔有着太多的情感寄托,而是她想让男人从自己和母亲的生活中消失,或者说,丽贝尔第二次杀人和第一次调换药品制造的谋杀一样,是为了让母亲回到自己身边。

《情迷高跟鞋》电影海报

丽贝尔自己承认是凶手,她带着罪被关进了监狱,而对于丽贝尔的这种赎罪行为,有两个人却站出来成为他的同谋者。第一个当然是母亲贝基,她惊讶于马努埃尔被谋杀,更无法接受丽贝尔制造了死亡,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从最先高跟鞋向外而忽视年幼的丽贝尔的感受,到回来之后和马努埃尔的暧昧,她似乎并没有真正关爱过自己的女儿,而丽贝尔所有行动却是对她无可替代的爱,两者形成的落差让贝基感到自己没有尽母亲的职责,所以为了弥补这一切,她在舞台上演出时将返回舞台的第一首歌献给丽贝尔,“当你受伤时想想我吧……”而在自己得了绝症之后,她更是“策划”了自己替丽贝尔成为凶手的计划,当她把丽贝尔带回小时候住过的地下室,既是让和高跟鞋有关的记忆回来,也是让“母亲”重新成为女儿的保护者。

但是这种同谋关系并不是一种真正的爱,当丽贝尔的生活中出现继父而逃避时,母亲在哪里?当墨西哥之行只为自己事业而抛弃丽贝尔的时候,母亲又在哪里?当十年后母女相见贝基在和马努埃尔暧昧时,母亲又去了哪里?从1972年的玛格丽塔岛开始,母亲就已经消失了,即使最后回到地下室回到高跟鞋的时代,也只不过是一种形式的回归,“为了我女儿”不是一种保护的回归,更像是贝基的自我救赎。而贝基之外,和丽贝尔以爱的名义成为同谋者的还有法官多明格斯,他在凶杀案发生之后一直认为丽贝尔不是凶手,丽贝尔在电视台上承认自己杀死了马努埃尔,多明格斯还是认为她迫于压力说了谎,而实际上多明格斯完全处于私心而运用了法律的公权力,因为他爱着丽贝尔:他就是那个在舞台上异装的莱塔尔,丽贝尔在后台就和他发生了关系,异装的塔莱尔扮演的正是贝基经典的造型,丽贝尔和他的交合在某种程度上是对母亲之爱的投射,而这种投射却变成了异化,在塔莱尔重新变成多明格斯的时候,她又无法接受他,而多明格斯拒绝将其列为犯罪嫌疑人,在共谋中认为自己是在帮助她,是爱的一种表现。

法官原来是异装者,打着爱的旗号让丽贝尔免罪更是一种自私表现,和穿着高跟鞋向外的贝基一样,他们在与丽贝尔的共谋中,带来的并非是真正的爱,而是谎言,而是欲望,而是自我意义的救赎,而看似回归的丽贝尔,一生都活在自己制造的阴影中,“那时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但是不害怕,因为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我就会慢慢入睡。”自欺欺人的入睡,她是永不醒来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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