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3-10《惊变28天》:当人类喊出一声“HELLO”
还是有死去的感染者,还是有尸体成堆的恐惧,还是呈现出末日景象,但是醒来的吉姆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塞莱娜正在缝制巨大的呼救旗帜,而汉娜在湖边做好了铺设的准备。当听到远处飞机的轰鸣,三个人一起跑到室外,然后铺开那块巨大的布,当一架军方的飞机从天空飞过,大地之上展现的是一个大大的“Hello”,这是三个幸存者的求救信号,也是人类摆脱病毒威胁的努力,在阳光之中,它成为了一种希望,更是人类在世界末日中喊出的最响亮声音。
这是天与地的对话,这是生与死的交流,这是没落与新生的选择,当那一架承载着希望的飞机飞过,塞莱娜说:“你们意味他们这次看到我们了?”言语中透露出的是多次努力之后可能的结局,或者是看见,或者是不见。这像是一个开放的结局,拯救并没有最后上演,似乎危机没有真正被解除,但是丹尼·博伊尔显然还是让这个结局看起来乐观,至少对于经历了生离死别的他们来说,一切的努力,都在让自己重返人类,尤其是那个大大的“Hello”,是不被扼杀的希望,爆发出的力量,是属于人类和人性意义上的问候。
这是“28 Days Later”之后的一个场景,28天之后就是“后末世”的开始,而在这新的人类之声开启之前,惊变的28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丹尼·博伊尔其实在这里用寓言的方式绘制出了相隔28天的人类覆灭和自我拯救的路线图,在“惊变28天之前”发生的一切,可以看做是人类走向末日的序曲:在一个实验室里,许多的猩猩被关在牢固的玻璃房里,还有一只躺在实验台上,身上插满了连接的数据线,而数据线的另一端则是各种电视屏幕,屏幕上播放的是各种关于残杀的新闻,它们是镇压,是战争,是屠杀。当一批动物保护主义者来到实验室,看到作为实验对象的猩猩,于是拯救计划开始了,一个女人打开了玻璃房,她想让猩猩重获自由。但是穿着白色制服的实验人员警告:“这是传染了一种叫做狂暴病毒的猩猩。”话音未落,便传来了一声惨叫,女人被玻璃房里的猩猩攻击,她被传染了可怕的“狂暴”病毒,于是在混乱中传来喊声:“杀死她!杀死她!”
这是“28天后”的末日到来之前的一幕,这个“前传”将电视里的暴力镜头变成了现实,把“狂暴”演变成了人类的温疫——不仅病毒本身是丹尼·博伊尔设置的一个隐喻,而且从猩猩到人类,这一感染过程恰好形成了一种“反进化”的链条,也就是说,人类的物种进化是从猩猩到人类,而“狂暴”则反其道而行之,猩猩将攻击传染给了人类。反进化是人类走向毁灭的起点,于是在“28天后”,当信件投递员吉姆从医院里醒来,他看到的便是末日的世界:医院里空空如也,街上空空如也,在这个死寂的城市里,呈现出的就是一种无:没有行人,没有车辆,没有活的气息,甚至教堂里都是成堆的尸体——飘扬的旗帜,广场上的鸽子,街头的大型广告牌似乎是一种活着的象征,但显然,在没有人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物,所以从28天前的反进化开始,28天后的现在就是一个没有人的物化世界。
当然城市里除了那些被感染而死去的人之外,还有正在被感染的人,还有零星幸存的人,当人类走向反进化,人类就是一种动物。吉姆在教堂里看到了被感染的神父,他张开大口扑了上来,逃离之后吉姆发现被更多的感染者追赶,此时戴着面具的马克和塞莱娜出现,他们打死了感染者解救出了吉姆,但是他们告诉吉姆,这个城市完全被一种叫“狂暴”的病毒所感染,成批的人被感染而死去,这里没有了政府,没有军队,没有警察,没有广播,没有电视,只有弥漫着的死亡气息和无法挣脱的恐惧气氛。一切的“没有”就是将人类文明的秩序解构了,就是把人类逼向了像动物一样的存活状态,塞莱娜就说:“现在生存是最重要的。”
导演: 丹尼·博伊尔 |
只有动物式的生存,那么当生存受到威胁,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威胁者,刚刚马克和塞莱娜陪伴着吉姆返回到了家中,吉姆看到了在床上相拥着死去的父母,后一秒点起蜡烛的吉姆就受到了邻居布里奇斯的攻击,但是当马克过来帮助他,不想马克也被感染了,于是这个曾经救过自己的人在生存法则下也成为了敌人,他死在了吉姆和塞莱娜的手上。生存是最重要的,在危险面前,或许每个人都变得自私,这种存在主义就是一种动物的行为。之后吉姆和塞莱娜又遇到了解救自己的弗兰克和女儿汉娜,弗兰克和汉娜为他们提供食物和水,收音机收到消息在曼彻斯特北部地区还有军队,他们希望幸存者能够找到他们,这样才是安全的。于是四个人开车前往曼彻斯特,他们在隧道里遇到了被感染者围追的危险,他们在商店里遭遇了最可怕的一幕,但是最终成功抵达了曼彻斯特,在路上吉姆看到弗兰克和汉娜之间的父女情,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母,不禁悲从中来,而塞莱娜对他说的依然是一种存在主义,“活着比拥有更好。”
来到了曼彻斯特,弗兰克因为驱赶啄食尸体的乌鸦而成为了感染者,亨利带领的“军队”感到直接射杀了弗兰克,就在这一瞬间汉娜失去了父亲,而吉姆再一次亲见了从有感情的人类变成求生存的动物的转变过程。以为被军队接纳是安全的开始,而实际上在丧尸的危险之外,这个据亨利上校说是最安全的地方其实是人性真正泯灭的集中营。亨利带着吉姆去看被铁链锁着的感染者梅勒,两眼放着红光的梅勒失去了自由,亨利说这样对待他是为了找到病毒感染的相关知识。在晚餐上,亨利说起人类从来都是在自相残杀,“如果不杀人就不能让自己活着。”而法雷尔则强调,人类被消灭才能真正回归自然。不管是亨利关于残杀的丛林法则,还是法雷尔的人类灭亡论,都暴露了一种本性,而这种本性无疑是丧失了最基本的人性,它们其实就是另一种“狂暴”病毒——猩猩们被锁在玻璃房里,灌输进它们大脑的信息就是人类相互残杀的历史。
于是在这个相互残杀的世界里,没有了信任,没有了友情,没有了问候,甚至他们本身就是伪装的士兵:他们发送那些信息召集幸存者,只是为了让所谓的士兵在女人身上满足自己的欲望,于是塞莱娜和汉娜掉进了另一个深渊。丧尸的世界或许只是单纯地威胁肉体的安全,但是“军营”的存在却是一种丧失道德和人性、毫无规则和秩序的存在。所以当人类蜕变成动物,就只剩下残杀——至此,丹尼·博伊尔绘制了一条人类走向毁灭的路线图:从猩猩传染病毒给人类,这是一种反进化的过程;人类受到感染者的威胁,在“活着比拥有更重要”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变成了适者生存的动物,而相互残杀更是将人类变成了暴力的实施者,那么面对这一人性和道德的末日,是不是需要另一种拯救方式?那就是要让动物再次成为人类,要重新建立秩序,重新恢复人性,重新喊出“Hello”。
《惊变28天》电影海报
实际上,在这个反进化、适者生存和相互残杀的人类末世中,那种属于人类的爱并没有完全泯灭。吉姆成为医院里唯一的幸存者,本身就是一种解救的结果;他回到家看见父母死在床上,手中拿着的是吉姆小时候的照片,而那张纸上写着的字是提醒他不要醒来,一种父母的关爱让吉姆感到悲伤;他遇到的塞莱娜、马克、弗兰克和汉娜,也都有存在着爱,存在着人性,马克是因为帮助他而被感染,他的死也是一种牺牲,而弗兰克在被乌鸦感染之后,远离了汉娜,他对汉娜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是:“我非常爱你。”而在集中营里,吉姆目睹了这些失去人性的士兵,他开始了伟大的拯救计划,用枪打断了锁在梅勒身上的铁链,又独闯军营干掉了那些士兵,终于他利用梅勒狂暴的力量和自己的智慧,把亨利杀死,救出了塞莱娜和汉娜,而塞莱娜在和吉姆在一起时也滋生了爱,当危机解除,她终于和吉姆紧紧抱在一起,然后三个人驾驶着车辆冲破了军营的铁丝网,迎来了自由。
紧张、刺激,充满恐怖气息,丹尼·博伊尔在这个寓言故事里构筑了人类变成狂暴的动物、又从相互残杀的末世困境中解救出来的双重轨迹,不得不说,在剧情设计上,有些纯粹是为了制造气氛,逻辑上自然存在了漏洞:当吉姆知道父母已经不在人世,还是让马克和塞莱娜带自己去家里,而在夜晚知道周围有潜伏的感染者却堂而皇之点燃蜡烛,致使布里奇斯闯了进来,造成了马克的感染也使得他成为了自己冒险的牺牲品;弗兰克提议去曼彻斯特找军队,但是他们开车却硬要从半封闭的隧道里经过而不绕行,最终遭遇了爆胎,而在修理轮胎时差点被感染者感染;在加油站里,弗兰克取油,塞莱娜守护,但是吉姆却走进了一家废弃的超市,说是要找一找汉堡填充,在如此危险的时候还要单独行动,甚至还想着去找汉堡,这是怎样一种逻辑?在军营里,当吉姆发现了亨利的残杀行动,竟用一个人的力量杀死了那些士兵,这种以一当十的优势从何而来?而梅勒被他打断了锁链,竟然完全听从他的“指挥”,是敌是友区分得清清楚楚,如果所有感染者都像他那样是非分明,人类也不会成为像动物一样的存在主义者。
“狂暴”其实是属于人类的一种情感,但是当它变成了无法设防的“病毒”,当它变成了暴力和死亡的传染者,“狂暴”的世界里就没有了人性,而丹尼·博伊尔用另一种狂暴解救了人类自身,这种狂暴就是自我存在意义上的反抗,就是对恶的惩罚,最后赋予在它身上的则是爱,爱变成力量,爱变成希望,爱变成重返文明的行动,爱就是一个“Hello”:在hello的对话和呼喊中,从28天再到28天,从死亡到新生,从残杀到救赎,从恐惧到希望,有时候,“拥有比活着更好。”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38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