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6-01《车站》:“被看见”的三重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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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属于公共场合的车站,这是人流交汇的车站,这是到达和离开的车站,当基耶斯洛夫斯基的镜头对准这一空间,记录车站里的日常,这是一种看见。但是,看见却变成了“被看见”——当主动的行为变成被动的状态,无形的转变,默然的转变,则演化成了一种社会性、体制性病症。

主动的看见,是乘客看见工作人员,看见误点的火车,看见流动的人群,当然在乘客意义上,还有另一个看见:看见车站大屏上播出的“晚间新闻”——无疑,看见也成为一种双重的行为:乘客看见车站里的一切,基耶斯洛夫斯基看见车站里看见一切的乘客。这些都是主动的行为,尤其在基耶斯洛夫斯基镜头下,车站里的一切都被记录下来:女人坐在位置上,正在等待的她们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着车站信息;男人们抽着烟,或者踯躅在车站大厅内;终于他们听到了火车误点的消失,一种失望的表情浮现在脸上,但是似乎并没有要求什么,之后又传来火车被取消的消息,而且是多趟火车取消;有男人开始咨询工作人员,有人则在自己轮到业务时发现排错了队,隔着玻璃窗,询问工作人员;似乎也有极端的例子,有乘客和工作人员发生了争吵,因为工作人员告知:“铁路对乘客的行李概不负责……”

这里有等待的人,有排队的人,有找票的人,有争吵的人,在隔着玻璃窗的外面,有男人,有妇人,有残疾人,有准备离开而无法离开的人,有刚刚抵达办理业务的人。他们构成了车站的风景线,他们是看见的人,他们也是被基耶斯洛夫斯基的镜头看见的人。乘客看见,基耶斯洛夫斯基看见,这双重的看见构成了车站的风景线,但其实,双重的看见都是被看见,甚至还有背后的第三重“被看见”。对于乘客来说,当他们在等待、无奈和焦虑中,看见的是大屏上播放的《晚间新闻》,在新闻画面中,出现的是当天的新闻事件——乘客当然是观众,但是当这些新闻成为一种灌输,则变成了“被看见”:新闻是政府和女权主义者会谈的新闻,是农作物在今年有一个好收成的新闻,是国会批准增加粮食产量的新闻,是关于经济政策、教育专家和政府解决住房问题的新闻,看起来一切都是充满希望的,但是,这样的新闻是不是变成了“谎言”?谎言成为了灌输给人的信息,那么在谎言面前,每一个观众都变成了被看见的人,在本质上而言,这些信息甚至是无用的存在,它远没有火车误点和被取消具有实用意义。

导演: 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
类型: 纪录片 / 短片
制片国家/地区: 波兰
语言: 波兰语
片长: 14分钟
又名: Railway Station

乘客在信息的接受上已经成为了被动者,看见变成了被看见;而另一种被看见则更让人不安:车站里随处都是监控设备,它们对准着那些乘客,而且还可以转动,乘客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处在被监控之中。而在最后,出现的是在监控设备前的工作人员,他面前是一排的电视墙,它们呈现出不同的视角,不同的画面里是不同的乘客,在没有死角的情况下,每个人都成为被看见的主体。如果电视画面的看见在成为谎言之后变成被看见,监控在监视乘客中让乘客也变成被看见,那么基耶斯洛夫斯基用以记录的镜头也变成了第三种被看见的存在。

“当晚回到国家纪录片厂胶片被全部收缴,三两天后方悉数归还,这才知道拍摄当晚一个女孩杀了她母亲并把尸体装进手提箱里放进车站的锁柜,或者他们以为是那个晚上;于是他们企图在电影中找到什么,结果我们并未拍到那个女孩,可是我想到了什么?我发现自己处于告密者的处境。”因为当晚发生了谋杀案,所以基耶斯洛夫斯基本来用以记录的素材被当做了证据,被国家纪录片厂胶片厂收缴,然后进入了警察的调查视野,那么纪录片所拍下的画面也称为了看见的证据,而车站里的人也被看见了——基耶斯洛夫斯基成为了告密者,这对于他来说,无疑也是一种恐惧,“是的,我们没拍到那女孩,但如果我们碰巧拍到了,那又会怎样呢?我就可能成了警察的合作者,就在这个时刻我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想拍纪录片了。”不想成为谋杀的告密者,不想成为体制的合作者,甚至不想再拍纪录片,这是恐惧之后的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转变,看见而被看见,自己成为了一个工具,“当然谋杀者被逮捕是好坏完全是另一码事,有些人的工作就是逮捕谋杀犯,而我不是他们中的一个。”在被看见的恐惧中,基耶斯洛夫斯基终于让自己开始了转变,不拍纪录片而改拍剧情片,或者就是不想让主动的看见变成被谎言、监视和体制控制的“被看见”。

《车站》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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