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17《老地方》:艺术在艺术史中
让-吕克 戈达尔在说,安娜-玛丽 米埃维尔在说,他们言说艺术,言说艺术何为,言说艺术的本质,在言说中,黑屏里,图像中,不断打出的是“老地方”的名片,它在重复,它在强化,当艺术需要回到那个“老地方”,艺术的“老地方”在何处?
不断出现的雕像和古老绘画,似乎指向一种时间的表达,而“老地方”在空间的时间化中,成为戈达尔和安娜言说艺术的起点,那就是艺术史的起点:博物馆。但是很显然,在“老地方”成为艺术的起点,当艺术置于艺术史中被言说,艺术如何体现在时间中?提出疑问,恰是对艺术被排除在时间的一种批判,“制作者必须核查任何物体和对象,一般的或者不一般的;在任何领域,根据他们的动作和言行,保证鉴别任何存在的痕迹,关于那我们同意称之为艺术——最终发现是否艺术就是个传奇或者是个现实。”艺术的对象必须核查,艺术的标准是传奇或现实,这就是我们称之为“艺术”的存在——再戈达尔和安娜看来,这只是一个关于艺术的协议,一个文件,或者是“普利策奖”的一个文本——那张照片里,一只秃鹰正对着即将死去的难民儿童,这就是获得普利策奖的一件新闻作品,但是当照片呈现出这种传奇性的时候,那一份协议真的指向的是艺术本身?
艺术是传奇,艺术是现实,这是关于艺术的两种标准。有个南斯拉夫的展览,报纸指控拍照者在制造艺术,而那个名叫威廉姆·哈兰德的人挖出了尸体,拍下的照片澄清了反人类的事实,“现在如果有人误解,那是因为拍照者不应该扩大这些照片,也不该在帆布上展示,好像它们就是艺术品。”博达的停尸房,西迪·塞兰斯的大屠杀,戈雅的战争恐惧,当那些照片,那些绘画展示出了战争和死亡,“那的确是传奇。”但是这种传奇并非是艺术,和“战争艺术”不一样的是,它只是展示,“不管怎样,我们付给西格玛代理商2856法郎。”就像波尔坦斯基的旧衣服展览,波尔坦斯基说:“穿漂亮衣服好像能令某些人满足,有些人就认为,他们的生命不在衣服里,尽管如此他们好像在展示一种实现了的新生命。”展示在展览大厅里,展示在博物馆里,毕竟只是一堆旧衣服,称它是儿童储藏博物馆,不仅是对语言的侮辱,而且是一种暴行,一种艺术犯罪,被大家公认的。”很明显,这就是在艺术的协议下制造的传奇,这就是被展示的没有生命的艺术。
导演: 让-吕克 戈达尔 / 安娜-玛丽 米埃维尔 |
或者,艺术必须成为一种现实?大海边众人演绎的行为艺术,攀岩者自称是最后的艺术家,他们让艺术和现实碰撞,他们注解了艺术的“现实主义”,但是这种艺术是不是也是展示,也是现实的传奇?或者也是艺术被称为艺术的一种协议,和旧衣服一样,核查的对象成为艺术的内容或事件,它也并非是艺术。那么艺术是什么?批判是为了建构,“艺术思考源自一个可能世界的发明,或者一个可能世界的一部分,然后利用经验与工作,绘画、写作、拍电影,用外部世界来面对它,想象和艺术品之间无休止的对话,得以形成一个不能再清晰的表现,关于我们一致称之为现实的东西。”这是对艺术的定义,很明显,艺术对可能世界的发现和发明,就在于找到它的“老地方”,当戈达尔和安娜以悲观的语气说,我们的世界已经崩塌,“老地方”必须是一种重构,“我们必须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就是对于艺术时间的重新定义,“不是时间保存了艺术,相反,是艺术保存了时间。”把艺术放入艺术之中,“我就是说话的我,我就是我,并且我,从头到脚,事实上,生命当中的一切形式都有上演的一刻。”这就是戈达尔的艺术生命观,它不是一堆旧衣服,是穿着身上具有时间性的旧衣服,而艺术放入艺术之中,就是艺术放入自己的艺术史中:艺术史不是艺术平面的历史,是艺术活着的历史,是艺术具有生命的历史。从老地方开始,艺术是观察,是搜集数据,然后是提出理论,然后是画出图画、写成小说、拍成电影,这就是历史的动态性,这就是时间的当下性,这就是对可能世界的发明。
从老地方开始,艺术一直没有死去,就像时间就是时间自己,艺术也是不死的艺术自己,而这种不死的艺术更是制造了属于自己的艺术时间——《德国玖零》的最后间谍问的是:那条路去往西方?中世纪骑士指着属于自己的那条路,最后的间谍找寻着自己的那条路,他们都是在发明可能的艺术,他们都构筑了关于生命的艺术史方向。所以艺术在自己的艺术史中,需要连接过去和现在、过去和未来,“过去和现在相通的那一刻,产生了星群。”星群产生了想象,而想象就是艺术时间性的具体表现,“一切远去的事物无限接近,过去成为过去,未来已成定局。”但是戈达尔的未来观绝不是在科技世界里的“虚构”,在他看来,科技手段扩大了空间,但是压制了时间,它把艺术变成了商品——那一块四方的白布在跳舞,在没有人的情况下,这是科技的传奇,但是它的后面是控制器,是科技力量,但是它有生命吗?它有想象吗?它有时间性吗?——它一样是一种展示。
艺术必须从艺术品中逃逸,艺术必须回到艺术史的“老地方”,艺术既不是展示的传奇,也不是没有历史的现实,他在自己的生命中,在自己的想象中,在自己的时间里,就像曾经站在胜利之塔的阿宝·阿其,在朝圣者离开之后,“他又回到了起点,等待下一个。”
《老地方》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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