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2-02《灰姑娘》:如何让时间可见
经过三年多的实践,1896年在《胡迪尼剧院消失的女子》中第一次使用的“停机再拍”技术在1899年的《灰姑娘》中得到了更为娴熟的运用:老鼠变成了管家,变成了仆人,大南瓜则变成了马车,穿着破烂衣服的灰姑娘要也拥有了一身华丽漂亮的衣服,这个夜晚属于她,更属于梅里爱。
停机再拍制造的魔术,对于《灰姑娘》这样一部童话来说,当然在人物和场景的变化中贴近了童话主题:变不仅是技术的运用,不仅是舞台场景的展现,更是对主题的直接阐述:灰姑娘命运的转折就在于一种变化,从破烂的衣服到华丽的服装,从地位卑下到舞会的主角,从贫困到富有,就像停机再拍一样,“灰姑娘”消失了,公主出现了——从消失到出现,从无到有,梅里爱将以前纯粹的技术发展变成了对主题的表现,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飞越,是一种质变,也是梅里爱对电影的一次革新实践。
乔治·萨杜尔在《世界电影史》上对梅里爱的这部电影给予了较高评价,除了对停机再拍的肯定,他还认为梅里爱创造和发展了“银幕美学”,尤其在最后一个场景中,王子和灰姑娘走在了一起,灰姑娘成为了新娘,在盛大的仪式上,人群在欢呼,人群在舞蹈,人群在游行,按照萨杜尔的说法,由36名群众演员参加了游行、芭蕾舞和崇神的场面,正因为在36人的场面中,小提琴手和独舞的女人虽然不是镜头制造的突出效果,但是还是有一种特写的感觉,这是一种对主要人物的强化效果,而整部电影最明显的也是突出的舞台效果,灰姑娘的童话在梅里爱的舞台上变成了现实,这就是“银幕戏剧”电影美学展现的革新意义,“根据保存到现在的两三张照片来判断,可以看出《灰姑娘》一片是一部拍摄下来的哑剧,它不过把舞台上演员们的表演,原封不动地照样搬到银幕上来而已。 这种美学方法在梅里爱以后导演的神话片或大场面的影片里,也同样被应用。”
导演: 乔治·梅里爱 |
《灰姑娘》里有娴熟的停机再拍技术,有不断突出效果的“银幕戏剧”美学,有后期上色的技术运用——从第8秒开始,黑白的影像中就有了蜡染的效果。但是梅里爱这部在Star Film编号为219-224的电影,最重要的贡献则是对时间主题的阐述。灰姑娘在仙女的助力下变身为漂亮的公主,她乘坐魔法变出的马车去参加王子的舞会,但是这些魔法只在12点之前有效,过了12点一切都将变回原样,所以在这个童话故事里,时间是一个重要的主题,12点前和12点后的不同境遇主宰着灰姑娘完全不同的命运。时间是抽象的,对于梅里爱来说,其实这是一个难题,所以在这个难题面前,梅里爱似乎第一次将时间可视化、具象化,他让抽象的时间变成被看见的时间,而且不断进行对时间的强化。
在仙女完成对灰姑娘的魔法之后,她把手指向了一面钟,这是时间在这部短片中第一次出现,可见的钟代表着可见的时间,仙女的指向就是对时间的强化;当灰姑娘在舞会上尽情舞蹈的时候,时间已经快要接近12点了,这时候仙女变出来的老头举着钟,来到了几乎已经忘记了时间的灰姑娘身边,告诉她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此时的灰姑娘财如梦初醒回到了现实中,老头举着钟和仙女指向钟一样,也是对于时间的强化,而在这里还有另一个意义,时间不仅是对灰姑娘的提醒,更可以看做是灰姑娘对时间的一种自我意识,也就是在舞台上出现的钟是灰姑娘内心思想的一种外部表现;灰姑娘终于离开了舞会,回到了房间,这时梅里爱对时间的具象化呈现达到了高潮,钟在移动,钟跑上了桌子,钟不断变大,当老头和女人们出现,他们手上都拿着一面钟,所有的钟面时针都指向了12点,不同的钟是同一面钟,同一面钟指向同一个时间,最后变成了一个大钟,以此完成了对时间的最后强调。
仙女指向钟,老头手拿着钟,众人举着不同的钟,三个场景中钟的出现都是对时间的一种表达,梅里爱不仅让抽象之时间转变为具象的钟面,而且在有限的几分钟短片里不断强化时间,使得灰姑娘的故事也成为一个和时间有关的寓言——如果把第三段众人举钟强化时间的场景置换到第二部分,让时间在舞会上被不断强化,或许这个时间寓言将会更加突出,可见的时间具有对命运的改变意义也将具有更丰富的启示意义。
《灰姑娘》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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