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4-27《我想你》:在神圣之爱中抵达完美
这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面部带伤的法布里斯挤进有些拥挤的人群,穿过他们看到了手上拿着水果、随着音乐起舞的儿子马丁,当马丁跑向人群,法布里斯跟随儿子的目光看到了妻子席琳;马丁重新回到嘉年华的队伍中,转身看到了好久不见的父亲,而席琳也发现了人群中的法布里斯,两个人的目光相对,是欣喜更是激动;马丁把手中的水果抛向了法布里斯,法布里斯又将水果抛给了席琳,在三个人的传递中,家被连接在一起;法布里斯终于走到了席琳身边,拥抱她,亲吻她,朋友们看到他,递给他最喜欢的小号,当小号的音乐声响起,城市的嘉年华变成了欢迎法布里斯回归的隆重仪式。
嘉年华是一个家庭从分离到相聚的仪式,是达内兄弟“完美主义”的终点,这一场和一个家庭有关的考验如何最终走向大团圆的结局,支撑起这一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城市、工厂、正在生产的烟囱,以及默默流淌的默兹河,这是比利时列日省的钢铁城市瑟兰,当达内兄弟将故事放在自己的故乡,将背景设置在经历变革的后工业时代,这其中就显露出变与不变的主题。变与不变首先突出在法布里斯的身上,作为这座钢铁城市的第二代,作为钢铁工厂的主力,法布里斯继承父亲的遗志,热爱着钢铁之城的一切,在他看来,钢铁、高温和热浪刻进了他的灵魂中,这是他命运的一次注解,当那幢由父亲开工建设的房子竣工,在落成仪式现场,法布里斯说“三年辛苦,一朝竣工”,可以让死去的父亲满意了,于是他举杯,大家为钢铁工人干杯,“致敬每一位日后升入天堂的人。”
父辈的传统,儿子的坚守,这是一种“不变”,对于瑟兰的钢铁工人来说,父亲的人生轨迹就是法布里斯的理想。但是这一种不变遭遇到了时代之变,更年轻的孩子们在学校的家长会上说:为了瑟兰的明天,我们必须认真学习,也相信瑟兰会长盛不衰。实际上学习看起来是为了让瑟兰的精神不变,但是学习本身就是一种变的开始,瑟兰的长盛不衰也必须在变中完成。接着,法布里斯就遭遇了环境之变,他所在的钢铁厂倒闭了,本来他以为自己在钢铁厂的工作不会失去,甚至认为自己还会去曼彻斯特学习,但是厂里讨论的结果,他被解雇了。工厂倒闭,失去工作,对于一直坚守的法布里斯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在这样的变局中,他选择了不变。
导演: 让-皮埃尔·达内 / 吕克·达内 |
妻子席琳认真学习英语,得到了英语文凭,并且获得了“伦敦之旅”的机会,这是一种变;劳伦的修理厂引进了新的机器,他让法布里斯去自己的修理厂,这也是一种变,但是这些变对坚守不变信念的法布里斯来说,反而变成了一种伤害,法布里斯的不变成为了一种偏执,他带着儿子马丁去倒闭的工厂,向他讲述爷爷的故事,讲述自己的经历,钢铁厂依然是自己值得骄傲的事。但是在这种偏执中,法布里斯走向了变,就像在工厂里看到的是那只被线缠住的猫,自己也被偏执缠住了手脚;就像马丁在运行的机车上,在快速行驶的轨道上带来了危险。他终于拒绝了劳伦的邀请,“我不想做修理工。”不变让他失去工作机会,不变让他怀疑席琳的爱,在工厂倒闭的时候,他问席琳:“你还爱着我吗?”在自己被解雇的时候,席琳却不知情,甚至在想着“伦敦之旅”的曼彻斯特之行,法布里斯离开了“英语之夜”现场,然后对席琳发脾气,“曼彻斯特一事已经黄了,我被解雇了……”然后一个人愤然离去。
因为不变让他失去了太多的东西,因为失去了太多东西他开始怀疑席琳的爱,在继续发酵中,他认为自己没有其他知识配不上席琳,甚至面对杰克,他竟然认为他们保持着暧昧关系,“你带她走吧。”在自己的生日当天,他一个人吹着小号沉浸在孤独中,最后他离开了席琳离开了马丁,去了偏僻的采石场做保安,又因为无法忍受,他更是从瑟兰消失,一个人去做了苦力,在劳累、饥寒和没有尊严的生活中度日。法布里斯无法面对变的现实,他选择了不变的自己,但是这种不变是顽固,是偏执,更是自卑,连和席琳之间的爱也成为了怀疑的对象,在这种不变中,他又把自己推向了变的危险境地,他舍弃了家人,他欠下了债,他找妓女满足,他沦为彻底的废人。
《我想你》电影海报
在这种从不变到变的过程中,法布里斯其实陷入了自设的深渊中,谁来拯救》用什么拯救?达内兄弟提供了一个始终不渝的“不变”存在,那就是爱,这种爱完美地体现在席琳身上。她爱着法布里斯,从前纯粹地爱,现在更是不被任何力量改变地爱。在法布里斯失意的时候,她安慰他,认为一切都会过去;在法布里斯朝她发火的时候,她没有反击,只是劝告他:“你这样会毁了你自己,也会毁了这个家。”在法布里斯不辞而别的时候,她到处寻找他,面对劳伦对她的示爱,她只表达了一种态度:“我只爱法布里斯一个人。”她本来打算卖掉那幢刚落成的房子,和马丁离开这里,但是她改变了注意,她对父亲说:“房子卖了,他就找不回来了……”
席琳在法布里斯遇到苦难的时候安慰他,在法布里斯几乎绝望的时候劝解他,这是席琳的不变。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基于爱,那么后来席琳的行为就超出了夫妻之爱,它在达内兄弟的叙事中走向了完美,变成了一种圣洁的爱。根据劳伦提供的线索,她找到了法布里斯出现过的酒吧,知道法布里斯就租住在这里,她付清了欠下的房租,等待法布里斯出现,当时当晚上门开了,进来的除了法布里斯之外还有一个妓女,当法布里斯发现房间里等待他的席琳,他的表情全是惊讶,面对一个欠债甚至放纵自己的男人,席琳不是愤怒,不是绝望,她在开门离开之前说了一句话:“我们在等你,我们需要你……”
正是席琳的这一举动,这一句话,法布里斯如梦初醒,他在第二天挥拳打了工头之后,终于踏上了回家之路。法布里斯在不变中失去了工作怀疑了爱,在变中又迷失了自己,而席琳对爱的不变又让法布里斯回到了爱的世界里,在变与不变之间,变是不变之变,不变是变之不变,但是变与不变的转换在法布里斯那里并非是自我的醒悟,也不是席琳的一种道德拯救,席琳对于爱的坚守已经超出了伦理和道德,完全变成了一种神圣的存在,就像屋顶烟囱上的那一束鲜花,它在高处成为神性的存在,即使法布里斯的回来,一切的矛盾并没有被彻底化解,但是在嘉年华的仪式中,远超夫妻之爱的神圣之爱抵达了完美——而正是在这种如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美化中,一个更残酷的疑问是:如果席琳不是圣洁的化身,法布里斯是不是永远无法在不变之变中被救赎?也将永远在变之不变中沉沦在自己的深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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