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3-28《山鹰之翼》：我要移动我的脚趾
The Wings of Eagles，山鹰如何能够飞翔？约翰·福特根据飞行员出身的编剧斯皮格·韦德的自传改编的电影，在片名上其实就回答了这个问题：山鹰能够展翅飞翔，一是山鹰自身要有向天的内在力量和飞翔的技能，二是要有能展翅翱翔的翅膀——甚至片名的重点不是山鹰本身，而是那一双翅膀。对于韦德来说，他的一双翅膀就是和妻子、孩子永远不舍的亲情，以及和同伴、朋友一生最为珍贵的友情，亲情和友情构筑的“山鹰之翼”让他最终成为了俯视大地也俯视自己曲折命运的伟大之鹰。
对于山鹰自己来说，韦德一直有着飞向蓝天的雄心壮志，在海军第一个常规飞行班上，韦德就是一个爱冒险的人，他强烈渴望能够单飞，但是教官德克斯特禁止他这样做，在海军上将茶会那天，他不仅顶撞了德克斯特，还和陆军航空队的阿扎尔赌气，将海军航空兵的那架水上飞机开上了天，而且带着的正是认为他不能飞的阿扎尔，于是韦德的第一次天空飞翔就开始了，约翰·福特拍摄了极富冒险的这一次飞翔，从水面的起飞，到低空飞行，再到飞过山谷、穿过建筑，着实让人心惊，而飞机、轮船、火车构筑的多重运动模式，让韦德大呼过瘾，最后开到飞机没油，只得迫降在海军上将的茶会现场，而韦德也面临军事法庭的“审判”。
在飞行学校的第一次飞行，是山鹰冒险精神的体现，放荡不羁的韦德从此之后把飞行看做是毕生的事业，在海军裁军的时候，他争取到了机会参加国际水上飞行大赛，为海军捧回了施耐德杯，建立了功勋。当然，最能体现他飞翔技能的则是二战时对日作战，这不是他亲自飞行，但是他在战术上收到“吉普”的启发，提出了“吉普航空”的战术思想，这一思想得到了海军上将的肯定和采纳——据史料记载，美日之间发生的珊瑚海海战是世界战争史上航空母舰编队在视线距离外首次进行的海战，也是第一次双方战舰没向对方战舰开火、却以舰载机实施交战的海战，日本海军在战役中受挫，从此以后世界各国在海战中对航母编队时普遍采用了这种作战模式。无疑，韦德就是这一战术的创造者，而这种创造就是基于他对飞翔的独特理解，是身为山鹰内在精神所激发的。
| 导演: 约翰·福特 |
山鹰属于天空，属于飞翔，但是斯皮格·韦德是真实存在的人物，约翰·福特对他的故事加工，重点突出的反而是一个背向的现实：山鹰折翅。这种折翅是在两个维度上发生的，一是和家庭之间的矛盾，韦德一心扑在事业上，和妻子聚少离多，而且在全国各地，一家人也总是搬家，第一个儿子夭折，便是这种关系产生裂痕被放大的情节，之后韦德和妻子敏又生下了双胞胎女儿，同样他和他们总是分居两地，甚至于女儿的成长自己不在身边，当回来时女儿也对他有些陌生，孩子们小小年纪就开始料理家务，这也让韦德甚是不安。那次回家他终于得到了妻子的谅解，两个女儿也亲切地叫他“爸爸”，但是在这幸福时刻，深夜里他听到了女儿梦中的叫喊，起身下楼时不慎从楼梯上摔下来，韦德无法动弹，他对敏说的一句话是：“我的后背没有感觉了。”送到医院，最后的结论是颈椎受伤两侧瘫痪。
和家人的疏远只是情感上出现了裂缝，但是身体受伤甚至瘫痪，这是“山鹰”真正的折翅，韦德无法动弹，他只能躺在床上，而且仆在那里，失去厄兰行动能力他只能和敏提出离婚，“你是对的，现在只能靠你自己了。”韦德的狠心只为了不想让自己拖累了妻子，敏喊着泪离去。山鹰折翅，对于韦德来说，似乎意味着他再也无法鹰击长空了。这是命运对他的打击，但是在这折翅的现实面前，另一对翅膀出现，他就是一生的挚友卡森。约翰·韦德其实在电影中，将卡森放在主角的位置上，电影一开始就是通过他的旁白道出了韦德的飞行经历，他们一起在安纳波利斯，一起进入飞行学校，卡森也目睹了发声在海军上将茶话会上的“坠机”一幕，也正是韦德要被送上军事法庭，卡森帮他解围，韦德不仅没有受到处罚还受到了表彰。
而在韦德瘫痪期间，卡森更是无微不至照顾他，在医院里，卡森告诉他的一句话就是：“我要移动我的脚趾。”他不断让仆在床上的韦德重复念这句话，他把这句话谱成歌曲弹奏着在韦德耳边唱起，他拿来镜子让韦德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的脚趾，在不断重复中，在镜子的观察中，韦德用强大的意念让脚趾真的动了起来，在动弹的那一刻，不仅韦德激动，而且卡森欢呼着跑出病房——约翰·福特以一个卡森兴奋得晕过去的镜头告诉了脚趾之动带来的革命性意义：之后的韦德开始翻身，开始坐在病床上，开始拿起笔，开始坐轮椅，开始用拐杖走路，“他做到了”，当韦德艰难地超过了前一天的标记，然后向前再迈一步，在场的医生护士和卡森再一次欢呼起来。
《山鹰之翼》电影海报
“我要移动我的脚趾”，其实就是“山鹰之翼”的飞翔在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双重实现：韦德不断告诉自己，不断提醒自己，这是内心强大驱动力的唤醒，而这不再只是精神的力量，它外延为对脚趾的控制，让脚趾动起来；但是这句话正是出自卡森，来自卡森的照顾，来自卡森偷偷给他喝的威士忌，也是卡森给他装上的翅翼。而当山鹰重新拥有了这对翅膀，他的飞行之旅又开始了，在恢复期间他开始写作关于海军飞行员的故事，并被好莱坞看中拍成了电影，韦德成为了大作家；在卡森的努力下，韦德和敏再次相聚，两个人也开始恢复关系，“除非我们在一起，否则我们一无所有……”但是当他们决定在一起的时候，广播里传来日本偷袭珍珠港的消息，韦德再一次飞向了战场，而敏知道这也是他生命的领地，于是推迟了两个人的事。在海军作战中，韦德的“吉普航母”战术发挥了重要作用 ，这使得韦德再一次实现了飞翔，而就在他指挥完毕时，一架日军飞机开始向他扫射，正式卡森扑在他身上挡住了子弹，韦德幸免于难，而卡森则身受重伤。
卡森在军事法庭上为韦德辩护，在瘫痪期间精心照顾，用“我要移动我的脚趾”让韦德重新站立，在战场上又用身体挡住了子弹，他是韦德一生的朋友，正是这种用生命构筑的友情成为韦德展翅翱翔的有力翅膀。而对于韦德来说，他把整个人生都变成了搏击长空的存在，无论飞到哪里都有对家人的爱，在二战后期他突发心脏病，知道自己再无法上前线了，于是提出了退役，而他的回忆里满是妻子和孩子的身影，抑制不住的泪光中，他和战友们告别，而当韦德慢慢离开船舰，还在舱内的卡森从窗户望着好友离开，他的双眼也噙满了泪水——山鹰和山鹰之翼，就在这分别之际隔着窗户，虽然不是相互看见，但是他们结合在一起，成为约翰·福特对于理想主义、友情和爱的一种阐述。
但是，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约翰·福特似乎并没有将内在的精神挖掘出来，他甚至于在构建这个自传故事的时候，偏重于讲个人历史，所以故事变成了时间单行线的堆砌，从韦德的冒险飞行到和陆军的对打，就像卓别林的喜剧一般，而后来韦德的经历更是蜻蜓点水，第一个孩子夭折，因为省略了太多细节看上去显得极不真实；韦德和妻女相聚，半夜从楼梯上摔下来，小小的意外竟成了最大的事故，在情感上缺少铺垫变成了完全的意外；后来身体逐渐恢复，韦德成为作家也是一笔带过，而这才是“山鹰之翼”在原作上最重要的部分；最后参战也是草草收场，如果没有最后两处对于泪水的描写，整部片子甚至没有一点情感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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