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3-28《花都绮梦》:一场非道德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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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哥德堡回到了斯德哥尔摩,回到了摄影棚,就是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而回来的另一层意义,则是忘记,则是重新开始,“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当哥德堡的旅行变成一场空无,回来的一切在重新展开中赋予了新的可能:年轻的模特朵丽丝和男友帕勒重归于好,“我爱你,再也不吵架了。”而时尚摄影师苏珊娜则撕掉了情人亨利克寄来的那封信,拒绝和他一起去奥斯陆。重新回到爱人的怀抱,拒绝毫无意义的婚外情,两个女人回归生活回归自我世界。

伯格曼分明是用一个自我救赎的方式完结了这个“花都绮梦”,既然是在自我救赎中回归正常生活,那么他们从斯德哥尔摩去往哥德堡就是一场非道德的旅行——伯格曼似乎也是第一次清晰表明了对非道德情感的某种批判:无论是邂逅年老的富翁,还是遇见深爱着的情人,都只是一场绮梦,梦醒之后,受伤的还是自己,所以在这个道德批判的故事中,伯格曼站在女性的角度上,对于自我的迷失,唯一可用的办法就是从噩梦中醒来,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然后忘记,然后回归,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女人到底是如何迷失的?朵丽丝的故事相对来说简单得多,她和帕勒之间产生了矛盾,这一种矛盾按照帕勒的说法,仅仅是耍了小孩子脾气,一不顺心就提出分手。于是她和苏珊娜去了哥德堡,在拍摄的间隙,她一个人逛街,在一家礼服店门口徘徊。这时候她身后的橱窗里出现了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他比朵丽丝大好多,自称是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奥托闯入朵丽丝的视线是一个隐喻,因为他出现在橱窗反射光中,像是朵丽丝看见的一个影子,如此镜像的存在就是把朵丽丝带入了一个幻境:他称赞朵丽丝的漂亮,接着在朵丽丝没有拒绝的情况下领进了店里,然后给她试穿那件礼服。奥托对店员声称朵丽丝是自己的侄女“桑德比”,这是出自陌生男人的命名,当朵丽丝被奥托命名,她的迷失之路便开始了。

她试穿了礼服,奥托让店员把做好的礼服下午送到自己家里;他又送给她项链,“这是你愿望成真的一天。”朵丽丝没有拒绝,之后奥托又带她喝了可可,朵丽丝还提出了要坐过山车,接着又上了旋风车、恐怖列车,年老的奥托无法承受这种恐怖场景,但是他还是陪着朵丽丝大玩了一把,从游乐场出来直接瘫倒在地;但是起身之后又带着朵丽丝来到了自己家里,朵丽丝穿上了送来的礼服,奥托又送给她名贵的手链,在巴赫的音乐声中翩翩起舞。从街上邂逅,到光临豪宅,朵丽丝毫无防备地进入到那个绮梦中,她甚至把自己当成了主人,她说起了自己的梦想:牙齿希望能够矫正一下,想成为电影的主角,当然希望能拥有一辆跑车,还想在乡间拥有一套别墅,尽管朵丽丝说这只是一个玩笑,但是玩笑的背后是她对物质生活的某种渴求。

导演: 英格玛·伯格曼
编剧: 英格玛·伯格曼
主演: 伊娃·达尔贝克 / 哈里特·安德森 / 古纳尔·布约恩施特兰德 / 乌尔夫·帕姆 / 因加·朗格里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瑞典
语言: 瑞典语
上映日期: 1955-08-22
片长: 87分钟
又名: 女人的梦 / 秋日之旅 / 梦 / Journey into Autumn / Dreams

镜子中出现的奥托,出手大方的奥托,让朵丽丝梦想成真的奥托,当然,他更是年来的奥托,他为朵丽丝编织了一个五光十色的梦,但是这个梦却容易被现实击碎。在奥托的家里,他开启了那扇门,在留着一条缝的房间里,一个女人闯了进来,她就是奥托的女儿,她质问奥托为什么不去看望在精神病院带了23年的母亲,而这个妻子的画像还挂在奥托的墙上。对于奥托来说,又老又丑的他只不过是想要告别对年龄的恐惧,妻子被送进精神病院就是他所面对的现实,和女儿关系的紧张也是他无法逃避的生活。而女儿玛丽安娜在门缝里对奥托发出质问的时候,一场梦对朵丽丝来说,也接近了破灭:玛丽安娜看到了漂亮、年轻的朵丽丝,她骂朵丽丝是“小妓女”,然后拿走了朵丽丝手上的手链,最后用一个耳光表明了自己对朵丽丝的厌恶,而失去了这一切的朵丽丝也没有得到奥托的挽留,站在窗口的他直接对朵丽丝下了逐客令。

朵丽丝只好悻悻而别,走出奥托的那幢豪宅,她又变成了一个空无一物的女人,没有了和帕勒的爱情,没有了满身的珠宝气,没有了想要轿车、别墅的梦想,一声谩骂、一记耳光和最后的冷漠,是她这个绮梦终结的标志。甚至正因为这个如镜花水月般的噩梦,她被苏珊娜解雇了——因为和奥托“约会”,她没有按照计划时间感到拍摄现场,“迟到”就是一种不在场的证明,而在这个花都绮梦演绎的过程中,她也都是不在场的,奥托的生活,奥托的遭遇,奥托情感上的过往,奥托和妻子、女儿的关系,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未知,他们就像是门缝的那一边,而朵丽丝则在这一边,一条并不完全打开的门缝隔离了彼此。但是和朵丽丝的不在场以及“门缝”式的旁观不同,苏珊娜是完全进入到那个故事中,最后也是以付出某种代价的方式结束了这个噩梦。

在去往哥德堡之前,她强烈渴望能见到亨利克,“我只想看一看你。”在去往哥德堡的火车上,她站在通道上,看见那里的警告,一边的按钮是关闭,另一边的按钮则是开放,在关闭和开放的犹豫中,苏珊娜也把自己推向了矛盾中,开放就是走向亨利克的生活,关闭就是远远地离开他,在痛苦的选择中,苏珊娜最后带着泪水对自己说:“我看看他就行了,我不会哭的。”来到哥德堡之后,她去了一家蛋糕店打电话,她告诉亨利克只想见见他,但是亨里克在电话中回绝了她,但是当苏珊娜说只是看看他,亨利克又答应了。在苏珊娜住的酒店里,亨利克来了,他说自己开了一天的会议,感觉很累;说他们已经7个月没有见面了,但有想念她;说自己6个月内可能会破产,钱对自己毫无意义,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当然,在亨利克面前,苏珊娜也说出了自己的心情,她想见他,但是又想忘记他,她爱他,但是又恨他,她想给他生孩子,想向亨利克的妻子借他然后还给她,或者希望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死掉——无论是爱意绵绵,还是想拥有他而选择极端,对于苏珊娜来说,对于这段关系,是不安的,是担心的。

《花都绮梦》电影海报

而在他们见面的时候,电话响了,亨利克的妻子玛尔塔直接找到了旅馆,而且走进了苏珊娜的房间,于是这场见面变成了两个女人之间的较量,亨利克站在窗口背对着他们一声不响。苏珊娜从道义上就处在下方,玛尔塔告诉她的是:“如果他真的爱你,就应该早就离开我们了。而他留在我这里,也不是爱我,而是他累了,他没办法重新开始了,和我在一起,对他来说意味着安定、平静,能睡好觉,还有孩子的生活。”玛尔塔即使面对苏珊娜,也并不是激烈地争吵,她说“一切都结束了,甚至不嫉妒了”,然后离开了房间。这一番话,苏珊娜也听出了自己所谓的爱不仅是不道德的,也完全是一厢情愿,所以在玛尔塔离开之后,她也对亨利克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尽管她这样说,对于和亨利克关系的杜绝也是不彻底的,亨利克走后,门铃再次响起,苏珊娜看见亨利克又回到了房间,她再一次惊喜,“亲爱的,你回来了!”但是这种惊喜被一盆冷水破灭了,“我来取我的公文包。”

苏珊娜的这一场梦才真正走向了终结,而此时的朵丽丝也回到了房间,她说自己就像做一场噩梦,“甚至我现在也被解雇了。”同样经受了爱情失败的苏珊娜对她说:“我们今晚回去,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是两个同病相怜的女人,在爱情的道路上他们都做了一场花都绮梦,而回家也成为了她们唯一的方向,因为回家意味着自我救赎,意味着告别非道德的生活。在这个两个女性演绎的故事中,伯格曼讲述了两段彼此独立的情感戏,但是其中也有着互文:她们一起从斯德哥尔摩来到哥德堡,一个是离开一个是寻找,但是她们都在这里看见了自己应该站立的位置;两个故事交替发生,其中隐含着某种呼应:奥托已经是一个又老又丑的人,但是他拥有财产,他是用金钱吸引着女性,而年轻的朵丽丝正好符合他的需求,对于他来说,这当然不是爱情,只是一个年老的男人在孤独中希望有人陪,而朵丽丝对奥托也不存在爱,她只是想用奥托的金钱满足自己的欲望,而苏珊娜和亨利克之间的关系就不这么简单了,苏珊娜对亨利克一定有着深厚的爱,但是亨利克对于苏珊娜似乎就只是在玩一个游戏,奥斯陆的五天假期是他发出的邀请,在这场本就没有结果的故事里,亨利克不放手的原因也仅仅是为了某种身体上的满足——在这完全不同的故事里,它们可以契合的点是:即将要破产的亨利克难道不是富有的奥托的一种对位?而年老的奥托不正是若干年后的亨利克?也许最后他们也会像朵丽丝和奥托一样,仅仅在于物质的拥有,仅仅在于满足情感的空虚——这一切完全和爱无关。

开场六分钟,没有一句对话,在摄影棚里,苏珊娜抽着烟,朵丽丝被化妆然后做出造型,胖子用手指弹击着桌子,眼睛注视着拍摄现场,之后朵丽丝换衣服,苏珊娜进了暗房,局促不安中再次抽烟——在这一系列场景展示中,动作说明了每个人的心情,而对话的缺失就像接下来的故事一样,这只是一个让人沉默的故事,一切对物质的虚无追求,对情感的迷失渴望,到头来都是一场梦,一场不再平等对话的梦,而梦醒之后,回来之后,自我救赎之后,对话便真正开始:“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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