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3-28《包公审琵琶》:只因人间有青天
从顾文辉磕头叩谢的低处开始,摄像机的镜头缓缓上升,是公堂上的匾额,是开封府的院墙,最后是上面的一爿青天,在“剧终”字幕打出来的时候,这最后的青天当然是一个隐喻,包公清正廉洁使得琵琶冤案得以昭雪,使得正义最终到来。而这样的隐喻也呼应着电影的开头:在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的夜晚,苦心读书的顾文辉在读完《史记》的篇章后恍然大悟:“由此看来,为政之道不在于酷吏,而在于道德。”
从最开始对为政之道的阐述,到最后抬头看见一片青天,屠忠训的道德训诫的目的是明显的,但是在言说道德的时候,他却设置了一个鬼怪故事,这也成为了“包公审琵琶”这样奇异的组合:包公历史有其人,琵琶是死去的杨小凤化作鬼魂的象征,这两者是如何结合在一起的?故事的确是一个鬼怪故事,杨小凤深夜去赵皋将军的府上献唱,却被赵皋看上,不仅赵皋起了色心,还在小凤的反抗中起了杀心,杀死了小凤之后,赵皋还伙同仆人兴贵将小凤的尸体推入了制罐的炉火之中。小凤含冤而死,它化作了鬼魂,要为自己洗冤,但是屠忠训在这里设置了一个难题:鬼魂自己是不能复仇的,小凤化作鬼魂的确要去索命,“我已经不是人了,我是鬼,你还我命来……”但是她正要将赵皋推入火炉,“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的复仇却被“窑神”阻止了,窑神告诉她要去找开封府的包青天断案,才能还她清白之身。
在这里,屠忠训其实赋予了鬼故事另外的叙事可能:鬼魂并不是可怕的,不是令人恐怖的,或者说鬼怪并不是害人的,杨小凤是清白女子,不肯受辱而被杀死,她在生前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在化作鬼魂后依然如此,在老父弥留之际,小凤现身,看到父亲的样子流下了热泪,而她之所以以人身现身,就是让父亲能瞑目,而在顾文辉替她去开封府的过程中,小凤之鬼魂也处处感激他;小凤作为鬼魂,当然有比凡人更多的本领,但是正如她不能杀死赵皋报仇一样,她的鬼样本领也无法运用自如,比如只有将自己的衣服在赵府门前烧掉时,她才可以进入赵府,而在开封府,包公让杨文辉在半夜招魂,但是小凤想要进入公堂的时候,却遭到了门神的阻扰,使得她无法进去诉说冤情;而在赵皋请来了的法师面前,小凤也是无用武之地,在法师准备收服她的时候,她只能求饶于“道爷”,希望他能让自己沉冤昭雪,这说明人间的法师法力都比鬼魂大。
导演: 屠忠训 |
当然,屠忠训让鬼魂处处受阻,就是要把这个冤死的故事从鬼世界拉回到人间,因为只有人间才真正有青天,才真正可以实现为政之道,人间的顾文辉是读书人,再苦读一年明年就要参加春闱,入仕当然是他的理想,而在没有入仕之前,他照顾小凤的父亲,在得知小凤的冤情之后,又千辛万苦去开封府,这就是读书人的理想形象;还有包青天,这个无论在正史还是在民间,都是清官的形象,秉公办案就是他固有的人设。所以即使小凤作为鬼魂也需要回到人间的公堂上,而人间的公堂具有的意义更在于惩处恶人,赵皋拥有财富和权势,但是杀害民女,县官和周师爷和赵皋同流合污,在赵皋杀人之后包庇他,在顾文辉上开封时又阻截他;还有兴贵,作为家奴,他的确不是主谋,但是他隐瞒赵皋的罪证,所以最后在包公的审理中,这些坏人都得到了惩罚,赵皋更是被虎头铡伺候。包公让小凤的冤情得到昭雪,让坏人付出了代价,这就是为政之道,人间应有的为政之道。
“包公审琵琶”关键是要打通鬼魂之界和人间的通道,在开封府里,杨文辉叙说了小凤的冤情,但是包公并不私袒,而是要看到真凭实据,如果没有证据,那么杨文辉也可能是杀人凶手,面对这样的疑问,杨文辉说:“小凤亲口说是被赵皋杀死的。”这便成了一个悖论,一个人死了,怎么可能“亲口”说出?既然亲口说出,怎么会说出自己被杀的事实?所以包公呵斥杨文辉:“满口胡言,死人怎么会说话?鬼魂怎能现身相告?”实际上,包公的逻辑就是人间的逻辑,死了就是死了,也许连鬼魂都不存在,但是故事却又是一个鬼魂故事,于是屠忠训将这个人间逻辑变换成了更娱乐化和更浪漫化的“招魂”,在第一次被门神阻止而没能进来之后,开封府门口烧了纸,小凤才最终现身在公堂诉说了自己的冤屈。当完成了这一转换,包公前去捉拿赵皋,又回到了人间逻辑,有人化妆成小凤的鬼魂,然后问赵皋自己的尸身何处,赵皋说早就化作了灰烬,这时大门推开,包公带领众人出现,刚才赵皋的话便成为了招供,这个冤案也就此得到了昭雪。
有读书人的明理,有包公的清正,还有天神的帮忙,再加上鬼魂本身的善良和贞洁,所以这个案子最后水落石出,所以最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所以人间有青天,所以可以真正实施为政之道——屠忠训就这样借用鬼魂完成了一个道德故事。
《包公审琵琶》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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