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6-07者也

最近两次“匪夷所思”的体验都和快递投送有关。在当当网下单，订单立马显示送达的时间：两天，于是在两天的等待中通过手机查看订单的送达轨迹，但是在预计到达的那天，却发现那条轨迹奇怪地发生了转向：原本无锡仓的快递，投送的路线就是从无锡分拣中心向南直接到了居住的城市，但是这个订单的诡异之处就在于：本来送达的日子却送到了芜湖，也就是无锡到杭州的一条直线生生变成了一个折线：从无锡到芜湖，再从芜湖到杭州——预计的路线和现实的路线形成了一个大费周章的三角形，因为多出了路途，所以送达的时间也比预计的迟了一天。

这种“绕圈子”的遭遇在个人网络购物史上也是第一次，虽然长途奔袭，虽然节外生枝，但毕竟最后还是交到了我的手上，起始和结束也形成了一个闭环。但是另一次的经历却是只有开始却无结尾：因为会议需要印刷宣传品，交于广告公司设计并印制的宣传册按照时间节点送到了，但是因为距离会议时间还有几天，便搁置在门卫那里没有去取，直到一天后去拿，才发现已无踪影，问询相关人员，都说没有拿过。于是查看监控，按照时间轴线一帧一帧看过去，才发现那个包裹早在一天前就被人拿走了，拿走的人不是别人，是快递小哥，联系寄件人，才知道乌龙已经发生，那边的收件人收到的就是这个不属于他的快递，只是会议时间紧迫，也就不再让他将快递再寄回——甚至连寄到哪里也不再问，它仿佛永远搁置在陌生人的手中。

一件快递长途奔袭走了一个错误的路线，但还是物归主人，一件快递变成了乌龙，它永远没有回来的必要。匪夷所思的经历了快递有关，在这个网购成为生活一部分的时代，在这个通过手机可以查询路线的时代，为什么还会有错误而且不是偶性的错误？或者可以将最终回到手上的那次经历看作是一个提出问题最终得到解答的过程，即使发生了错误，也有纠错的能力，就像问题，涉及天文地理、宇宙万象，但总会有一个答案。而那个有去无回的快递是不提供最终答案的问题：它去往了哪里？最终会如何处理？即使这些问题被提出，它也并不需要作出回答。有时有问题会在曲折中找到答案，有时提出问题根本不需要答案，这些都构成了这个时代的问题生态。

快递生活当然也是这个智能时代的缩影，日常生活所带来的体验便是：当一切变得快捷，变得简单，甚至变得可见，未知却越来越多，可能性越来越多，而这越来越多的背后是不是也在解构这快捷、简单和可见的生活本身？“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人工智能的应用，越来越多的问题能很快得到答案。那么，我们的问题是否会越来越少？”今日高考全国Ⅰ卷的语文作文题，似乎这个关于问题越来越多还是越来越少的问题，一下子在两件快递“乌龙”事件中被展开。互联网的普及，人工智能的应用，的确解决了越来越多的问题，而它的诞生以及适用更是建立在“问题意识”之上：和传统思维的“还有什么是可能”的内在驱动力带动科技探索不同，现代互联网的思维则是反其道而行之：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它所指向的也是比可能更多的问题：不可能成为问题，是为了让其变成可能，从而在科技的赋能中变成现实，从不可能到可能，就是从问题寻找答案的互联网思维，就是智能时代的求知路径。

但是，智能时代将不可能变成可能、从问题到答案所依循的路线就是一种知识性的应用，而知识所引出的问题和答案从来不是正比关系：并非是答案越来越多就意味着问题会越来越少。这里有一个著名的“知识圈”理论：一个圆圈的里面代表的是已知的知识，外面则代表未知的知识，当人获得的知识越来越多，所获得的答案也就越来越多，那个圆圈就会越来越大，但是在知识增多、圆圈变大的情况下，圆圈的边线也就越长，这就意味着外面未知的部分也越来越多，也就是说，在圆圈增大的时候，已知和未知都在扩大，圆圈缩小的时候，已知和未知也都在变小，更直接的说法是：已知和未知不是一个总量保持不变、非此即彼的存在状态——问题减少并不意味着答案增多，相反，答案增多即意味着问题也在增多。

知乎的口号是：“有问题总会有答案。”但是问题和答案并非是一对一的关系，更不是受因果律支配，和知识圈一样，更多的答案会引发更多的问题，因为知识的扩展就是为了抵达更多的未知领域，更复杂和多样的未知是为了寻找更多的答案，而这也就是“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互联网思维，它是知识驱动的真正动力，是人类进步的不竭源泉。但是回到个体生活，当问题出现并不提供唯一答案，当答案不是为了解决唯一问题，它带来的不是问和答的闭环，而是问题的增衍，甚至答案就是以问题的形式出现：未知的情况会越来越多，不确定的答案会越来越多，所以陷入其中会有更多的散乱，更多的焦虑，以及更多的迷失。

社会和个体，在问与答的世界里，似乎完全沿着不同的方向行走，前者是被赋予进步意义的“知乎”世界，而后者，也许忘记被界定的问题和答案本身，才是坚守自我的做法，这就是成为自己的“者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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