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瓷”地最宽闲_『行·者』＠地图册

2024-11-02莫如“瓷”地最宽闲

中国陶瓷博物馆，人气最旺的展台不是宋代影青釉瓜棱盖合，不是元代的青花牡丹纹梅瓶，不是清代康熙青花山水凤尾尊，也不是民国古彩黑地梅花凤尾瓶，而是那尊被称为“无语菩萨”的瓷器：游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排起了队伍，然后按照秩序一个接一个地欣赏——所谓欣赏，也都是拿起手机或合影或单拍，在每个人有限地单位时间，将“无语”定格。

人气最旺，因为它就是“网红”，在抖音、微博、微信各平台都能看到这尊佛像的影子，还被制作成了各种表情包，这几乎是一个一夜蹿红的传说，而这也是自媒体时代最没有意外的意外。这尊塑像以窑彩加彩为装饰，塑像头戴毗卢帽，手持如意，趺坐于佛座上，慈眉善目，面带微笑，笑容可掬，被称为“无语菩萨”，就在于它的淡然的表情和神态中似乎传递着某种无奈。实际上，它的名字并不是“无语菩萨”，而是“沉思罗汉”，是中国瓷器美术大师曾龙升创作的作品，归属于《釉下加彩十八罗汉塑像》集，和其它的罗汉像一起组成了这个系列。但是其他罗汉的“默默无闻”反衬出它的“门庭若市”，如此，也并非是沉思而“无语”，而是大红大紫中化身为景德镇瓷文化的最新IP。

就像在中国陶瓷博物馆“无语菩萨”是必到的打卡点，去景德镇则必然要去陶瓷博物馆，这是新中国成立后建馆最早、藏瓷最丰富的唯一一所陶瓷艺术专业性博物馆，收藏陈列的是自新石器时代以来不同时期生产的名品佳作2万余件，其中珍贵文物500余件。从三楼进入主展厅，然后楼层依次上升，在穿过各个展厅时也连接起了景德镇陶瓷发展的时间轴：从五代的青瓷、白瓷到宋代的青白瓷，从元代的青花瓷、卵白瓷、釉里红到明代的青花瓷、五彩瓷、斗彩，从清代精品陶瓷到现代陶瓷工厂、陶瓷研究所和陶瓷名家作品，各种精致的陶瓷作品尽收眼底。而结束这一趟关于瓷器的时间之旅，从最高层的窗户望出去，是博物馆旁边建在的瓷器巨龙、瓷器塔，这个被宋真宗以“景德”年号赐名的城市因瓷而闻名，以瓷成“景”。

从中国陶瓷博物馆出来，来到景德镇御窑博物馆，同样是博物馆，也同样有代入当下语境的“网红”，那就是陶瓷鸭子。鸭子憨态可掬，仰头前倾，微张的小嘴似乎正诉说着关于陶瓷的古老故事，身披黄、绿、黑等素色釉面，身躯被分成上下两部分，上面犹如戴着精致的帽子，而下腹则暗藏玄机，是燃香之所，据说这里有六个巧妙的隐孔，鸭颈中空与口相通，当薰香在鸭腹内点燃时，会从鸭嘴处“焚香四溢”。为了凸显这一产品具有独特的网红性，博物馆专门对这一陶瓷进行了投影，墙上放大的鸭影和前面的实体相映成趣。这一陶瓷鸭子已经有500余年的历史，它是明代成化年间的素三彩鸭型香薰作品，当时是皇家“订单”上的常客，但是因未及御窑严选标准，遗憾地被深埋于地下，500余年后的1987年它才从地下被发现，而现在重返御窑博物院的它也和“无语菩萨”一样，成为景德镇瓷器在网络时代的发言人。

无论是“无语菩萨”还是明化瓷鸭，都是博物馆与观众双向沟通带来的共振，也是传统文化传播方式上实现互动的一次实践，而整个御窑厂-陶阳里也完全在文创中被赋能：从宋代开始，景德镇“沿河建窑，因窑成市”，呈现出“码头-民窑-老街-里弄-御窑”聚落的历史空间和瓷业肌理，形成了世界建筑史上绝无仅有的老城格局，成就了中国“东方瓷国”的盛誉，御窑厂就是景德镇历史上制瓷业的中心、原点和高峰，它阅尽明清27位帝王，出土了百余吨、两千余万御瓷片，修复了3000余件御瓷精品，北京故宫有36万件藏瓷，95%都出自这里，是我国唯一一处能全面系统反映官窑陶瓷生产和文化信息的历史遗存。而化身为陶阳里文创街区，则以十三里、一百零八弄，构成了陶瓷文化聚落，这其中有窑砖里弄、会馆书院、瓷行商铺，还有650余年的国保单位——御窑厂国家考古遗址公园、400余年的明清窑作群落和70余年的陶瓷工业遗产。

同样让传统文化焕发活力的还有‌景德镇市雕塑瓷厂，这里几百米的小街巷是雕塑瓷厂手艺人的“模具街”，是雕塑瓷走向标准化、规模化制作的见证，如今分布着380多家陶瓷工作室和作坊，许多追梦人在这里创作艺术、开店摆摊。而在陶溪川，那些宇宙瓷厂、为民瓷厂、陶瓷机械厂等老厂房区域，如今也变成了创意园，有景德镇陶瓷工业遗产博物馆、陶溪川美术馆、邑空间双创平台、陶公塾教育研学基地、陶溪川艺术中心、国际工作室、玻璃工作室、木工坊、直播基地、大剧院、文创商店、餐饮酒店等业态，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乃至海外的2.1万名艺术家、设计师和“景漂”创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