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5-20《在水一方》:且在水中央
更熟知的版本应该是1988年由刘立立导演的电视剧版,这可能源于当时大陆电视普及率的不断上升,琼瑶剧开始形成了第一波观众。电视剧版一共有40集,比起电影版体量更大,剧情发展有更多的可能,琼瑶剧本身就有的凄婉缠绵也有了更多的空间,而启用比林青霞年轻五岁的刘雪华也符合刘小双的性格设定。相比电视版,1975年的电影版早了13年,剧情结构相对单一,甚至只是在言情意义上进行了发展,但是这部电影在某种意义上却让编剧琼瑶、主演林青霞和秦汉不约而同“在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他们情感态度的宣言——那些爱情观难道不正是初现了他们自己的现实态度?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在这里其实“伊人”并非单指由林青霞扮演的小双,“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这种怅然若失而又热烈企慕的心境,不也正是小双对“作家”卢友文的爱情态度?用小双和友文离婚之后,朱诗尧表达对小双感情坚守的一句话就是:“你等他20年,我等你20年……”友文成为了小双的“伊人”,小双又成为了诗尧的“伊人”,于是,小双就成为了那个真正连接其两种情感的“水中人”,但是不管是对于友文来说,还是对于诗尧来说,她都是一个“在水一方”的伊人,更是“宛在水中央”的伊人,更是逐渐远离现实之岸、“且在水中央”的虚幻形象。
不同情感的中心是小双,由小双牵涉出的是两个男人,一个是诗尧,一个是友文,一个是爱她的男人,一个是她爱着的男人,在爱与被爱的抉择中,“伊人”世界之展开,其实就意味着“且在水中央”的最后结局。作为一个孤儿,小双被诗尧的父母收养,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把她当成是家庭中的一份子,她感受到了温暖,可以说,整个家庭让她拥有了真正的爱。但是,这种因现实亏欠而得到的爱只是“亲情”的体现,当诗尧在小双第一次来到家里被接受的时候,就采取了逼退的方式,这说明对诗尧来说,已经不是亲情的存在,而变成了一见钟情式的爱,这就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同样,卢友文被雨农介绍认识了小双,友文大谈自己要成为作家的梦想,甚至还想要获得诺贝尔文学奖,那时小双就对眼前这个男人投去了羡慕甚至崇拜的目光,这也是一见钟情的体现,也由此进入到了男女之间爱情的境地。
导演: 张美君 |
诗尧对小双一见钟情,小双又对友文一见钟情,这个关于爱情的故事就进入到了琼瑶言情剧中的经典结构中。实际上,这根本不是小双面临取舍的选择问题,因为自她有了一见钟情的感觉之后,就已经跌入了爱情的渊谷之中,同样,诗尧对小双的爱慕也让他毫不犹豫扑向了爱情之火,在爱与被爱的两个男人面前,可以说小双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是一致的,也因为这种坚定性,是的所谓的爱情更多了一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意义。她面前的两个男人,诗尧天生坡脚,这种生理的残疾让他活在自卑之中,当小双在他面前弹奏钢琴,他看作是对自己的测试,继而认为是在挑战自己,这种敏感让小双也颇为费解:“人为什么要逃避现实?”也正因为自卑,诗尧不敢在小双面前表露自己的心迹,他把对她的爱更深的埋在心里。而友文第一次认识就说出了自己的理想,作为一个为梦想而活的人,打动小双的正是他浑身散发的自信,不仅仅是打动和感动,还坠入情网,甚至毅然和一穷二白的友文结婚。
诗尧是自卑的男人,他无处不在逃避现实,身为孤儿的小双无法爱上诗尧,这从性格上来说也有其合理性。但是当小双爱上友文,爱情却也由此走上了一个歧途,友文身上表现的不是自信,而是自负,他不是一个事在人为追求梦想的人,而是活在自我编织的空想世界里成为脱离现实的人。但是小双之所以没有选择自卑、逃避现实的诗尧,而和自负而脱离现实的友文走进了婚姻世界,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爱情本身就有的非理性因素,但是电影在表现这种所谓爱情脑的故事中,一切的进展完全走向了非理性甚至现实的背面。友文说起自己的梦想,其实更多是夸夸其谈,而关在小屋里搜索枯肠所谓的创作,也根本没有进入门道,他说自己写了十几个开头,但是还是没有自己满意的,他写的稿纸撕了一张又一张,但依然没有成篇;如果说这还是一种创作过程的常态,那么当他毫无灵感而怪罪小双带孩子练琴打扰到他,就已经误入歧途了,而小双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婚姻之后一家的开支,为此友文还指责小双太现实、太狭小、没有深度,“你只担心目前的柴米油盐,你难道看不到将来的光明前景?”这如果还是一个作家心存理想不甘于现实的写照,那么当他去外面赌博输钱回来怪罪小双,当他一次次警告小双“不要嘲笑我的写作”甚至大发脾气,当他指责小双的作曲是无病呻吟,“我最恨男人打女人,可是有的女人就是生得贱,就是讨打……”这就完全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失意的写照,它甚至关乎到了一个男人的人品,就像同样还他一个耳光的诗尧所说:“我虽是坡脚,却脚踏实地,你虽然不坡,才是真正的残疾。”
《在水一方》电影海报
但是奇葩的是,当小双遭受暴力而流产,当小双坚决选择了离婚,以为是她看清了友文的人品,以为她开始回头是岸,以为透过虚幻的爱情走向了理性,但是她却依然在“水中央”,而且离岸越来越远,她对友文提出破镜重圆的条件不是改邪归正,而是:“哪一天你的作品发表了,我就回到你的身边。”这是小双给他的一次机会,但是这个机会仅仅取决于作品能否发表,当然已经不是真正的爱情,而是在自我迷失的世界里不想走出的痴爱,而琼瑶偏偏把这种偏离了正常轨道的爱放大:三年后,友文终于写出了厚厚的文本,他终于实现了小双当初的承诺,但是他也因此而受到了疾病的折磨,当小双欣喜地看着眼前为她而写的书稿,再一次感动而回到他身边,而友文也终于在她面前垂下了双手,“献给深深爱我而为我受尽折磨的妻子小双”,这部出版的作品以这样的方式为这出爱情祭奠。
小双自始至终爱着友文,从第一眼开始就爱上了友文,无论他傲世轻物也好,脱离现实也罢,无论他赌博抢走她作为护身符的玉坠也好,还是一次次在谩骂中伤害她,甚至没有给她自尊,甚至暴力致她流产,但是小双一如既往爱着他,“这辈子跟定了”,难道这种爱是伟大的?被救赎的?通向人生成功之路?而反观诗尧对小双的爱,反倒是一种可怜中的坚守,一种默默的付出,当他最后把那枚用了四年时间寻找、经过20个人的手的玉坠还给小双,虽然没有得到小双的爱,但至少这种爱还是在爱情的轨道上,还是可以用“可贵”来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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