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3-30 非独立行走
我是切切听到了雨声,从起床的早晨开始,一直持续着,潇潇雨不歇,多少是带着那么一点愁绪的,绵长而无奈,所以出行,必须带着雨具,一把撑开的伞,是愤怒的小鸟的图案,遮住了侵袭而来的雨水,保护着身体不受影响。
其实我没有渲染和铺陈,对于小五撑着的那把雨伞,多少还是有些感官的冲击,黄红杂夹,那小鸟紧皱着眉头,仿佛理会着不公正,又仿佛是在声讨成长中的那些庇佑,自然会想到这个故事或者形象背后的那些存在,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不受拘束多好,自由而行。在这样愤怒的雨天,也算应景的。
所以从小五身上开始,这雨天里是有些东西在成长的,不是愤怒的情绪,是要摆脱一些束缚的欲望,变得有些强烈了,我想到“忽然”这个词,是不知道里面到底是有什么在驱动了,昨天他和妻说的,今天放学要一个人回家,妻是答应了他,我没有表态。答应了就不好更改什么了,作为一种尝试,也许是需要一种仪式,所谓独立,也往往是从他内心的需要开始的。上上个礼拜,也是周五,一场直播做完,已经是四点半了,接到妻的电话,急切地告诉我,小五还在学校,怎么会忘了接?这个时候,离他放学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其实我并没有准备去接他,或者是信息传递中的偏差,那天说好小五是住在外婆家的,所以在我的心里习惯的想法便是他的外公外婆去接他的。如此,便把她留在了学校里,他的电话是4点多打来的,也不是打给我,打给了他外公,这时才知道闯了祸,忘了接他。据说他是从传达室打的电话,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但可以想象,在没有看到我们的时候,他的内心肯定是焦急而不安的,但还算保险,不出校门,用电话联系。问他问什么不自己来办公室找我,他说,因为一开始没有说好让他自己来我的单位,所以不敢自己擅自行动。
倒也没有错,在小五心里,必须是征得家人同意,经过允许方可以自己独自回家,也就是说,回家必须经过某种仪式,否则,遇到再大的问题也不能擅自行动。或者是刻板,又或者也是保险点,小五的这次处理方式还是得到了大家的充分认可。而今天提出来自己回家,也完全是在征得大人的同意中完成仪式。而在完成仪式之后,就会变得顺理成章。早上下着大雨,吃早饭的时候问他,自己去上学还是我送他,他很坚定地说自己去,他说,“我已经习惯了自己去。”习惯这个词,就是小五对一种仪式的坚持,对规则不折不扣的地执行。
我是同意的,但也是那种“目送”的方式而已。俯视着看他远去,直至拐弯而去,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一把小小的伞,红黄相间,那只愤怒的小鸟在说着一些话,演绎着一些故事。而目送之后,作为一种呼应,那把伞、那只愤怒的小鸟,以及熟悉的小五,又出现在我面前,只不过到了放学时间,一个圆的起点,划到了最后的那段,走向圆满对接的那段。
按照承诺,小五是要独自回家的,我在雨中,也只是起到了一个隐秘目送者的角色,和早上站在那里俯视一样,完全是目光的推送和监看,有着与生俱来的不安心,有着对于仪式的一点点亵渎,撑着伞,看见了独立品格,又必须用一次努力挡回去一些。我看见小五从学校里出来,撑着伞,手上拿着一些图书资料,大概是下午小牛顿班的材料,就这么走了出来,和同学一起聊着天,面带微笑,他显然很习惯自己一个人的行走,完全没有顾及在旁边的那双隐秘的眼睛。
所谓独立,也只是背后被关注,被目送。走在前面的是小五,跟在后面的是我,一副图景有些象征意义的,他全然不顾,甚至会连奔带跑,我则小心翼翼,步步紧随着他,又不能让他看见。短短的几百米路程,看上去没有什么危险存在,不安至少也只是我们心里的那些放不下的东西。雨下得很大,几乎滂沱,撑着伞抵挡一些侵袭,但也总是会有雨水溅过来,湿了向前的目光。
十分钟的时间,小五走到了单位,完成了初始意义上的独立行走,他不知道身后的一切,也不知道自己之外的一切,我的目送和尾随多少是在质疑他的独立,甚至也会偷偷绕过那扇门,走到前面,走到自己的办公室,不让小五发现我在他的背后,不让小五知道我一直目送着他,从早上上学,到下午放学。
雨湿了一地的香樟叶,还在不停地掉落,有些沧桑的感觉,每年的这个时候,香樟开始落叶了,纷纷扬扬,经历着新生,在雨中,会看到树枝上新冒出的树芽,嫩嫩的,闪着绿色的光泽,新陈代谢的生动例子,在初春,在雨中,完成着。却不是简单的一种仪式,是生长必须的过程。而在香樟之外,是保持一百米的目送和尾随,新陈代谢有时却是挣不脱的那根线,爱在这头,也在那头。
雨还在猛烈地下着,走回来的两只脚,两只鞋,一只鞋,已经被雨水完全淋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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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后: 金瓶梅,或者即用即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