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2-28 末端的水

站在现场,一个人,一个点,都没有扩散和蔓延。沉郁的天压抑下来的是如注的雨水,四溅起的水花在四周变成一种无法逃避的背景,而手中的那把伞撑开的世界则是遮蔽的,抬头不看见天,低头只看见鞋,在一个狭小得只容得下自己的天地里,一切的叙述也都是微观的,都是可以涂抹的。

二月的最后一天,在平月、闰月的异化计时中,总会让人有一种尚未终结的感觉,仿佛时间会延伸到远处,会在我们习惯的地方翻过去。可是它却戛然而止,又迅速地变成新的一页,在这突兀和迅捷的叙事中,没有过渡,就像这一场倾注而下的雨,一下子就把人推向一个只有一把伞遮蔽的现实里。

这是水的寓言?还是雨的现实?其实在纪实意义上,它只是这个江南城市初春时最常见的天气现象,阴郁、湿露,再加上偶尔的瓢泼和飞溅,在天与地之间形成连接,而在行走、观望和等待中,则变成了一种断裂和破坏。它们跳跃、激荡,自始至终是一种欢快的节奏,而在水花的现场,只有那仪式化的伞,只有被遮挡的目光,以及被淋湿的鞋子。许多时间的许多场景,在现实中并非都是历历在目,如果只是当成一种背景,它凸显的也绝非是储存着的自由回忆,打乱的节奏,在回望的空隙里,看见的其实是那些错乱的引用:某年某月某日,某件事某个人,或者某种逃离和惩罚,某些被提及的往事,都变成了破烂不堪的尘事。而这样的往事不是被涂抹,在另外的“大众”面前,被解读为一种危险,一种犯禁。

“只有洗礼盆里才有安宁,在无人看见的水中。/而罐子外层杀声震天。”这是我遇见的诗歌,不在雨中,而在水里。一个老人般的回忆里是另一个老人,就像水的底部是另一种水,那是三十年前的回忆,而那船只的航标上记录的却是另一个时间符号:“1915年秋,人们夜不能寐……”还有干燥的呼啸,没有下雨,当然也没有避风港,那些人的名字早就已经变成了远去的历史,只是一张照片在无人看见的水中,演变成为“杀声震天”的危险故事。

时间里的禁忌,必然带着被淹没的危险,当“目光死盯着交谈边上那漂浮的东西:一个黑暗物,一个黑暗的污点”的时候,回忆已经转弯,或者往事已经在模糊的刻度里变成了一种“示众”,无法历历在目,也无法在末日般的水里看见新的一天。海风在松林里行走,而口水四溅的剧场里,从上而下都是被篡改的现实,所以读一首诗的时候,是宁肯离开座位,或者走进这不息的雨中,不是等待什么东西降临,而是在地上看见被冲刷的那些杂物,“在被抹去的途中。他们在瞬间登陆。他们被抹去。”

另一个老人其实已经死了三十年,不管是1975年的回忆,还是1865年的照片,关于一艘搁浅的船,关于杀声震天的往事,都变成了从荒无人烟的地方而来的波浪,而走在岸上,已经“和过去在岸上走动不一样”了,因为“每件东西在已有的影子后面又添加了新的影子”,甚至能听到拖地的脚步声。脚步声已经不在雨中了,也不在水中,不在大海深处,也不在记忆深处。它就在我们离开座位走进不息雨水的那段时间里,短暂,却破坏力强大,仿佛黑暗中的暴力,在你手足无措的时候,将你扔进被禁止谈起的会场里。

还是站在现场,还是一个人,还是形成一个点,二月的最后一天,其实是如期而至,“我不知道我们是在世界的初始,还是在世界的末日。”初始和末日,都是时间留给我们的寓言,而在相同的现实里,一场雨已经将干燥呼啸的风,仪式中的伞,夜不能寐的历史,和那张被涂抹了人物的照片都冲刷干净了,湿漉漉的鞋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变成雨水中的唯一意象。

我们是
短暂末日里
被永恒
禁止的恋人
——鲸向海《犯禁》

我最后从下雨的现场回来,扔掉伞,扔掉禁忌,把一杯酒一饮而尽——那酒,像极了有着波浪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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