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南，高筑墙_『行·者』＠地图册

2016-07-21 南京南，高筑墙

这是熟悉的南京，这也是遥远的南京。当南京再次以终点的方式进入我此行的版图的时候，仿佛是关于时间的一次返回，2001年的春天，2011年的春天和夏天，三次来到这个龙盘虎踞之地，大约是在中国古都中游历次数最多的一个城市，从被定点的中山陵、雨花台、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总统府、阅江楼，到自由行走的秦淮河、夫子庙、玄武湖，南京在记忆之中不断地被触摸，被唤醒，被想象，以及被经过。而现在，一次简单的培训和会务，又将我拉向从溢出的记忆中再生的南京。

南京南，是此次从杭州东开出的头文字G高铁抵达的终点，杭州以北的南京，却在最后的南边变成行程最后的端点，似乎是故意拉开了记忆和现实的距离。高铁其实只需要1个多小时的行驶时间，但是当8点半从这个城市出发前往杭州东的时候，并不遥远的距离却制造了遥远的时间，因为考虑到安保检查等原因，所以早早就坐上了开往杭州东的汽车，可是当25分钟之后走完了高速进入杭州的时候，才发现时间早已不在意志范围之内。高速下口便是检查站，一进城就遭遇堵车，从西到东，平时最多一个小时的路程，却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所以当真正抵达高铁出发的起点时，已近中午。

网上订购的火车票，提示说至少需要提前一个小时取票，穿过拥挤的人群，穿过混乱的大厅，在地下层寻找高铁服务中心，然后是不断拨打服务电话，确定那票的地点，一番折腾，就已近12点，终于发现了距离“温馨岛”不远的服务台，连同返程的车票一起拿来，看到自己实名制的车票，看到了被确定的出发时间和返程时间，看到了车次和检票时间，此时内心才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而从候车大厅坐上G760202车02B座位的时候，离开才变成一件确定的事，而离开有时候只意味着逃离，从计划外被阻隔的时间，从控制而严格的空间里抽身而出。

一个多小时的高铁行程，才是真正计划之内的，被冠名为“美的中央空调号”的高铁一路向北，背后的城市才慢慢模糊，而南京南也越来越清晰，在相异的方向上变成永远的目的地，像是渐渐唤醒沉睡的记忆，却永远在记忆之外，在想象之外，它以最真实的现实方式让我走入其中。南京南的高铁站，然后是南京之南的酒店，然后是南京城之南的街路，我慢慢从南边靠近这个城市，就是慢慢接近记忆，慢慢靠近历史。来不及休息，甚至来不及午餐，我就从南面出发，沿着雨花西路一直向北——完全没有地图，只是凭着可能的方向寻找和南京有关的词汇。

这是已经出梅的南京，这是刚刚入伏的南京，出和入，是时间重合在一起的端点，而南和北，却让我以汗流浃背的方式穿过这个盛夏的午后，从安德门到能仁里，从能仁里到普德村，再从普德村到报恩寺，也终于看到了被分隔的中华门，看到了高高的城墙，看到了有些浑浊的秦淮河，站在长干桥上，似乎是看见了10多年自己和妻走过的那道影子，只是在烈日下，很多细节是容易被遗忘的。中华门已经不允许通车了，两边是中华西门和中华东门，车辆从东门进西门出，而我以步行的方式和那些车辆逆行进入中华门，仿佛也是关于时间的一次逆转，但是在逆转的时间里，记忆只保留在那个模糊的夜晚，而现在在这个阳光耀眼的午后，中华门、瓮城以及城墙，作为中国现存规模最大的城门，作为世界上保存最完好、结构最复杂的堡垒瓮城，都以突兀的方式展现在我的眼前。

西门进，东门出，然后沿着城墙外的步行道，沿着秦淮河，向东边行走，一边是静静的城墙，沧桑的历史都刻在每一块砖石上，“广积粮，高筑墙”，当时间翻过了那一页，抬头而望，只有那高挂着的几盏灯笼，没有旌旗烈烈，没有击鼓呐喊，没有纵马长啸，只有光线照下来留存着几片影子，而另一边的秦淮河，也是静静地流淌着，在盛日下泛出白光，穿行在河畔，已经闻不到迷醉的感觉，听不到婉约的故事。历史已旧，记忆已远，而现实是阳光下移动的影子，是奔跑着洒落汗水的锻炼着，是正在啄食草籽的小鸟，是从南边却始终走不进“高筑墙”之内的踽踽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