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16 《男性游戏》:“他暴力”的中场战事
3D和4K,以及120帧,影像世界正以一种神话的方式实行着变革,但是当一切的观影都必须建立在技术之上,那无非是一种隔离,这个城市无法满足观者的需求,观者似乎也只能在某种想象中完成一种意淫。可是,那被放大的毛孔,那巨细的特写,难道真的是一种真实的展现?当在“谢谢观影”的影院里从坐着的凳子上站立起来,或许屁股底下正粘着那一双观看的眼睛——观看有时不是为了看清,而是为了虚构,不是为了抵达真实,是为了逃避现实。
只有最后的结束,才能让人有一种非游戏的感觉,它其实是一场暴力,甚至是针对自己的暴力,一双眼睛,一个脸面,在凳子上只能看见自己丑陋的屁股,而用手抹,用刀刮,根本无法清理,看见成为自身的一部分,所以暴力世界的自我隐喻就是一个永远无法逃避的难题,但是当坐在凳子上开始这个男性游戏的时候,却完全是欣赏性的。开场和结束,是一个游戏的两端,一边是兴奋的,一边是沮丧的,一边是旁观者,一边是参与者,一边是对暴力的构想,一边则是暴力对自己的渗透。
| 导演: 杨·史云梅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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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一种政治的隐喻,而男性游戏之于政治来说,就是一种暴力。而从场外延伸到场内,那在球场上奔跑、拦截、进攻的球员呢?他们以更暴力的方式进行着对抗,争取着胜利。但是对抗和胜利其实没有了规则,球员被垃圾桶盖、被皮踹、被水龙头侵袭,不仅侵袭,而且完全置于死地。垃圾桶盖让面部变形,皮踹让脸部受伤,而水龙头则拧紧了眼睛里,于是眼珠子从水管里流出来;于是另一边球员也仿效,而且趋向于更暴力的举动,剪刀剪破了脸,注射器注射进了鼻子,头发被搅拌,或者用榔头敲碎脑壳,然后把整个脸都放进榨汁机里,榨出肉,肉而成为小虫,从草地上爬出;火车开进了嘴巴里,于是嘴巴里的所有牙齿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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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游戏》电影海报 |
暴力有了开始,就不再有结束,赤裸裸、血淋淋,一个球员倒下,两个球员倒下,蓝色条纹队的球员死去,红色条纹队的球员死去,而每一个球员的死亡都可以换取对方的进球,于是从3:0到3:3,从7:3到7:7,最后定格在11:11——也就是说,球场上两队的22个球员,全部在这样的暴力比赛中死去。而死亡并非是暴力的终点,当球员被弄得面目全非,当球员被打得支离破碎,他们到下时被担架抬出,然后装进棺材,然后钉上钉子,然后棺材又在球场上运动,依然是进攻,依然是防守,依然是暴力,依然是对抗——运动的球场成为死亡的墓地。
可是,这一切还只是在上半场,上半场结束,对于这场男性游戏来说,进入到的是第二个时间,第二种暴力,以及第二种死亡。而在中场的时候,观者起身离开了电视机,离开了游戏直播,此时,电视上插入的是可爱的猫咪,它们在篮子里嬉戏,它们玩着蹦跳滚动的球,这是对暴力球赛的终止,可爱的动物,温柔的猫咪,像是一种男性游戏之外的存在,就如某一种女性的隐喻。但是中场时间,作为观者的男人却离开了镜头,也就是说,他从来不关注女性,从来都在自己的男性游戏里。
中场休息,其实是中场的战事,男人离开,像是一种对于女性世界的厌恶,对于柔情的鄙视,所以在男人的生活里,一定有过和女性的某种战事,甚至他就是在自己的男性世界里驱逐了女性,而在这个房间里,男子就完全是一个自我中心的暴力主义者,门上和墙上贴满了男子足球的照片和海报;他开门之后狠狠地用脚踢门而关上;他的抽屉里放着各种冰冷的器械;他打开收音机听的是疯狂的音乐;然后打开电视机看男人的疯狂,看足球的暴力;然后把买来的酒一瓶一瓶开启,自已一个人狂饮……这个房间只有一个人,一个暴力的男人,一个疯狂的男人,一个生活在酒精里的男人。
所以实际上,他看到的球赛就是自己生活的一部分,而球场上,不管是裁判还是球员,不管是蓝色条纹的队员,还是红色条纹的队员,其实每个人都长得和这个男人一模一样,所以暴力世界里的所有,都是男人自己,而作为观者,他实际上就是一个暴力的实施者。当中场战事结束,在猫咪的柔情之后,他进入到自我球场里——那个足球从窗外飞进来,那些球员从通道里上来,那个裁判在家里吹向了哨声。家里是球场,这是暴力的渗透,其实也是暴力的现实化,继续用各种器械和工具,继续破坏身体和脸,继续被装入棺材,继续倒下而死去,那些脸、眼睛、嘴巴,从球员身上脱落变形,被装进抽屉,被脚踩在地上,而男人也终于喝光了酒,吃光了饼干,当最终的比分定格在11:11的时候,暴力最终在完全的死亡中终结。
当球员死去,当裁判出门,整个房间又只剩下这个男人,而当电视画面出现女主播的时候,男人又关掉了电视,这是又一次的拒绝,和中场战事的“去女性化”一样,他只以男人的方式存在,只以男人的游戏而疯狂,只以男人的暴力而满足,但是当一切结束,暴力却从来没有消失,屁股上那一双眼睛,那一张脸,分明是自我的写照,自己压制自己,自己破坏自己,而这个游戏,也无非是自己对自己的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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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 《女裁缝》:谁来修补心灵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