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1-11 《玛拉帕加之墙》:只是寻找相互的慰藉

在被拷上手铐之前,皮埃尔是有过某种逃跑计划的,他放开了和玛莎牵着的手,转身欲向下面跑去,但是当前后的警察将他围在那段斜长的台阶上的时候,皮埃尔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甚至刚才的转身看起来也只不过是一种本能反应,被抓捕,被带走,皮埃尔显得很平静,或者在他看来这是迟早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命运,所以像在异国他乡找到了一个暂时归宿一样,告别了身边这个认识没几天却也说出来爱的女人,而玛莎,在惊讶地喊过之后,也是以一种恢复平静的方式走向自己的家,当牵着的手从皮埃尔变成了女儿切基,对于玛莎来说,也只是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回到了自己和女儿相依为命的家。

一种结局,一种命运,皮埃尔和玛莎,以及切基相向而行,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相同的机遇,离开而回到属于自己的秩序世界里,他们就像战后的国家一样,到处是残垣断壁,到处是破败的墙,却依然无法在某种向往而拥有的爱里温暖彼此。可是,那破败的墙上、路上的石板上都写着“注意,皮埃尔”的字样,甚至在玛莎和切基的内心深处,也写着相似提醒的话,当警察布下天罗地网,当警察开始盯梢和跟踪,“注意,皮埃尔”只是一个慰藉的信号,它必然走向被分开的结局,必然是简单的爱的丧失,必然是一个逃亡犯人的投案。

这是1949年的意大利热那亚,对于一个从法国逃亡而来的男人来说,他只是为了逃离自己生活过的国家,而不是为了抵达,所以抵达之后的女人,抵达之后的孩子,抵达之后的浪漫,以及抵达之后的爱,都无法让他找到一种强烈拥有的欲望,都无法让完成一种梦想的构筑,在经过在游离在遇见之后,那条长长的斜坡,那堵写着警示语的墙,以及那两个倾吐过某种心声的女人,也只不过是过眼云烟,而爱,也是以简单而直接的方式,完成了非抵达的意义,变成了离开的一种见解目的。

: 雷内·克莱芒
编剧: 阿尔弗雷多·古阿里尼/塞萨·柴伐蒂尼/奥朗什
主演: 让·迦本 / 伊莎·米兰达 / Vera Talchi / 安德烈·切齐 / 罗伯特·达尔班
类型: 剧情 / 爱情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 意大利
上映日期: 1949-09-19
片长: USA: 89 分钟 /
又名: The Walls of Malapaga / Mura di Malapaga, Le

“到了意大利!”这是偷渡船上那个船员对皮埃尔说的话,“到了”是一种抵达,但是当一直藏在船底层的皮埃尔看见那个出口被打开的时候,他只是完成了一个到达的动作,穿上被海水浸湿的鞋,站起身来,爬出底层,离开船只,然后走在陌生的街道上——连随身带来的行李箱而已放在船上没有拿下。而下船对于他的意义不是找寻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只是迫切地要找一个牙医修整他坏了的牙齿,而牙齿的意义是能让他吃东西,所以在皮埃尔身上,明显带着一种不想真正抵达的无聊心态,他是经过这个城市,他是需要能用健康的牙齿填饱肚子,所以这样一个最后抵达的城市,对于他来说只是陌生的存在,是隔阂的现实——只会说法语而无法讲意大利语,在语言的隔阂状态下,皮埃尔从来不会有家的感觉。

家或者在被大海隔开的另一边,爱情或者也在记忆的另一面,因为亲手杀死了在法国的22岁情人,皮埃尔便以偷渡的方式来到了热那亚,所以他是一个逃犯,是一个扼杀了别人生命的眺望者,而这不仅仅是暴力,“她22岁,我太老了。”他曾经在玛莎面前这样说过,不是一种叹息,其实也是关于爱的隔阂,为什么杀死情人?皮埃尔一直没有告诉玛莎,也没有最后进行交代,而其实,这是一个完全可以被忽视的背景,当原因有意被隐藏,其实所彰显的只有结局,那就是他根本不打算回去,不打算重新走进记忆,不打算背负着杀人的罪恶。

《玛拉帕加之墙》电影海报

但是,当他来到热那亚之后,隔阂的现实,却并未让他有一种安心的状态,他去找牙医的过程中被偷走了钱包,而身上的几张纸币也被小贩交易的时候变成了假币,实际上,皮埃尔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有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所以他需要寻找到一个对话者,需要有一个暂时的归宿。在街上遇见的小女孩切基是第一个和他说法语的人,也是第一个帮助他找到牙医的人,甚至是第一个带他去警察局想要寻找那个小偷的人,所以切基提供的帮助让他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而切基的母亲玛莎,从警察局送菜时第一次和皮埃尔见面,到餐馆里点菜的对话,也给了皮埃尔一种亲切感。

玛莎和切基,母女俩给了皮埃尔一种不同的体验,乃至后来在码头遇到警察巡逻而投奔到玛莎家,后来暂居在阁楼,甚至后来从船上拿下了行李箱,皮埃尔慢慢融入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实际上抵达变成了他新的状态,所以对于皮埃尔来说,热心的切基,美丽的玛莎,都是另一种风景,都让他有了某种归宿感。“生命是一个奇怪的事情。”他就这样感慨逃亡之后的遇见,感慨离开之后的抵达。而其实,这一对母女接纳皮埃尔,也是对于自己遭遇困境的一种摆脱方式,玛莎和丈夫有着不可化解的矛盾,在自己工作的餐馆里,丈夫总是要来找事,而在切基上学的路上,他也总是想方设法带走她,所以曾经的婚姻,在玛莎看来是一种伤害,曾经的家庭,在切基看来是一种恐惧。

就是在这样一种找不到幸福感的生活里,玛莎在见到皮埃尔之后,忽然有了某种触动,在餐馆里他和她对话,皮埃尔似乎一直乐观,即使没钱也要先填饱肚子,即使语言不通也把卖花老太的花送给每一个店员;在送她回家的路上,皮埃尔主动赶走了骚扰玛莎的丈夫,给了他一种保护。所以皮埃尔的出现,对于玛莎来说,却是一种弥补,当皮埃尔遇到困难的时候,她也主动提供帮助,而这种帮助完全超出了对于陌生人人道主义的善意,知道皮埃尔身上的是假钱,她却故意说成是真的,毫不怀疑地交给了老板,当老板发现当天的收入中有假钞时,玛莎又提醒皮埃尔赶快离开;在皮埃尔走投无路的时候,玛莎在深夜打开了自家的门,并且把他安置在切基养着宠物鸡的阁楼上,第二天还去商店为他买来洗漱用品……

内心萌动的爱,对于玛莎来说,是寻求一种保护,所以在阁楼上当皮埃尔因劳累熟睡过去之后,玛莎坐在他身边自言自语:“你不老,而且我也不是二十二。”句子中的否定,是对于皮埃尔过去的颠覆,也是对于某种生活的向往,虽然害怕“我会让你的生活变得更糟”,害怕杀过人的皮埃尔会引来麻烦,害怕丈夫的突然到来将一切破灭,但是玛莎还是留住了皮埃尔,还是对他说了“我爱你”,还是在切基说出“皮埃尔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之后惊恐而不安。

是一种爱,起初也是为了离开丈夫的纠缠和不幸的婚姻,离开而不是抵达,但是在皮埃尔的身上她渐渐开始了一种抵达的状态,于是两个不同的人,来自不同的故事,却最终走向了一个方向,皮埃尔给玛莎买衣服,一起坐公交车,一起去海边晒太阳,一起手挽手走在街上,幸福,快乐,拥有,这便是他们抵达后的生活。而对于切基来说,也似乎在寻找一种没有父爱之后重新开始的生活,皮埃尔对于她来说,是另一种符号,她会带他去寻找牙医,会躲在对面的楼上看牙医医治,但是当她发现皮埃尔和和母亲玛莎越走越近的时候,又有一种嫉妒的感觉,她不想让皮埃尔睡在阁楼上,不想家里多一个他,甚至不想让皮埃尔呆在这个城市,他希望她离开,离开母亲离开家。但是在皮埃尔遇到困难可能面临坐牢的危险的时候,又逃脱了警察的控制,寻找他,希望给他一种离开的信号,所以写在墙上,写在石板上的字,就是对于这个像父亲的男人的一种提醒。

切基是矛盾的,甚至也像爱一样具有某种独占性,当皮埃尔走进玛莎的世界的时候,她急于让他退出来,当她知道他犯下了罪,她有希望他能够离开这里。所以不管是玛莎还是切基,其实都在自己的生活里,留下了一个位置,当皮埃尔到来的时候,这个位置不再空出来,而所谓的爱,其实并不是真正强烈、激情的爱情,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慰藉。皮埃尔在异国他乡找到了温暖的慰藉,玛莎和切基在相依为命中找到了爱的慰藉,而其实,两种不同命运的相遇,就像这个时代一样,需要的也仅仅是一种存在的慰藉。

皮埃尔在法国杀了情人,对于他来说,那个故事就像是一场激烈的战争;玛莎被丈夫无休止的纠缠,切基总是陷在“绑架”的遭遇里,对于他们来说,也仿佛在进行着一种争斗。所以这三个人的命运一个共同点,就是在各自的遭遇中,既不是纯粹的失败者,也不是完全的成功者,他们混杂在这样一种复杂的情绪里,杀人而逃亡,逃亡而遇见,遇见而分离,在这一系列变化了,所谓的爱也都是简单而直接的。而在这个战争已经结束的1949年,不论是皮埃尔所在的法国,还是玛莎母女生活的意大利,也都在既非成功也非失败的战后生活中,街道是拥挤而杂乱的,行人是茫然而焦虑的,城市是破坏不堪的,所以在这样一种状态中,每个人都只是在寻找慰藉,寻找直接的目的,寻找简单的理由。

这是时代的写照,皮埃尔和玛莎、切基,离开不是决绝的,抵达当然也不是强烈的,而在这个时代里,即使被戴上了手铐,即使以后永无相见,在经历了战乱、分离、死亡考验之后,其实也无悲伤也无不舍,对他们来说,只要能走过去便是最后的目的,而前方,也是唯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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