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4-10 可见的与不可见的肉身
我的思考对同一和他异问题有什么贡献?于此:相同是另一个的另一个,而同一性是差异的差异。
——梅洛-庞蒂
似乎是白色的皮肤,似乎是黑色的封面,似乎是白色的内页,似乎是黑色的文字——白与黑总是以一种共存的方式出现在一本书里。我指的是一本已经打开的书: 《图像的肉身》。陌生的作者,陌生的术语,陌生的引用,当它以一种整体性的“一束”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是不是必须解除那个封面?是不是必须浏览封面?是不是必须把一枚书签插入其中?
一本静态的书,一本翻开的书,一本写作完的书,一本正在阅读的书,书之于书,是同一还是他异?另一个的另一个,是需要一种固定的位置,一盏灯,一张桌子,一双手,甚至一枚书签其实都不是另一个之前的另一个,它们只是一种背景,交代时间,交代环境,交代方式。另一个是允许它被看见的存在,另一个是关系的“共鸣点”,另一个是激活一本书的我。而同一性呢?差异的差异如何显现?他异在他者的位置之外是不是寻找一种在场?他者是看见了我,是和我发生了联系,是把我当成一种目的。
也是一个肉身的元素——正在被看见,正在生成:“抓住正在生成的世界的意义或历史的意义”。玄之又玄,其实当那本书被我解除了白色的皮肤,当我进入到黑色开启的页面之中,我其实是在场的,而且是被我看见的在场,可见的与不可见的,只有在永恒的分裂中才能具有肉体意义,“它既非物质,也非精神,亦非实体,而是一切存在者所属的共同肌理组织,其中每个身体、每个事物都仅仅作为与其他身体、其他事物的差别而出现。”
其实在一本书被打开之前,肉身就已经在差别中出现,在他异里展现。也像一本书,是绿色底缘的封面,是红色标注的内页,是报告,是信息,是异常,是解读。但是如何可见那不可见的数字和指标?必须有一个他者,他者送来,然后他者拆开,最后他者看见,只是当“仅限本人拆阅”的文字写在那个封口的时候,那个他者暂时被命名为自己。这是权限的表达,这是唯一性的阐述,而成为自己的他者打开,阅读数字,或者做对比,或者深入思考,或者有所顾虑,但终究是一些数字,一些指标,一些分析,它们指向的是哪一个自己?
仅仅是身体而已。其实在被装订成册,“仅限本人拆阅”之后,它已经成为一种客体,一种静止的数据,即使被拆阅被对比,也是一种身体的客观反映。身体是区别于肉体的,那块黏土不说话,那块石头冷漠,而在大地之上,是需要面对一种自然。自然的肉体是一种在场,时间在某一个不进食不喝水的早晨,地点在一个被分割了无数单元只允许一个人进去的房间,肉身是需要动词来驱动的,或者走进,或者躺下,或者呼吸,或者移动,肉身也需要一种关系的共鸣,它是身体的某种展示,它是肌肉、骨骼、血液的某个数值。
在场是唯一的在场,但是当“另一个的另一个”和“另一个”,以及“这一个”共同组成在场的共鸣,是不是一种真正的可见?我看见自己,自己看见我,他们同在差异的差异里,所以当在场变成了另外的时空,当我以本人的身份拆阅,他异在不可见中已经变得可见,而可见的意义在于生成,在于“使人们看见”,看见一个他者,生成一种肉身。我只是回来,回到被装订成册的现场,回到被继续前行的时间里,甚至回到唯一的肉身。
一种关系的转换,其实在他者的可见中,从来都是在场的,每一个红色的指标都是可触摸的,它对应于一种皮肤,一块肌肉,一堆脂肪,一根神经——从来不是身体的组成部分,在被置于可见中,生成的是另一个肉身:于是那些建议和解读在发出声音,那些报告和图表在表达观点——甚至在“图像的肉身”里,我其实就是那本已经被写好的书,已经被装帧了封面的书,已经被标注了价格的书——再无返回那个早晨,那个房间的可能,它必须在“很认真”的状态下生成每一个在场。
“它不是令不在场者当下化,而是创造一种特殊的在场,一种此前从未有过的在场。”只是陌生的身体,只是静态的身体,只是不可见的身体,我很小心地经过,在肉身在生成中,把身体当成一块石头,轻轻地安放在大地之上,于是我听到另一个的另一个在说:“请特别注意:不要将脚与脚同时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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