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7-28 《双重赔偿》:和爱无关的游戏
爱与黑暗中的短裙有关?爱与刻有名字的踝环有关?当那一次的偶遇,黎华达被已婚女人菲莉吸引而制造意外事故,是一次爱的策划?当菲莉用枪打中黎华达的肩膀,却开不出置人于死地的第二枪,是爱的一次表达?但是在这个双重赔偿的谋杀案中,受伤的黎华达最后说出的那句话却是:“我杀他为了钱,也为了女人,我没有得到钱,也没有得到女人。我发现我渐渐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那是死人的脚步吗?”
死人的脚步声其实从一开始就被听到了,黑暗之中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在光线下看见那个女人的时候,冥冥之中就把自己推向了无法回头的那个位置,不光是死人的脚步声,还有冬天强烈的忍冬的味道。11年的保险销售员经历和经验,获得的出色保险业绩,对于黎华达来说,他似乎一直远离那种虚假的索债纠纷,一直遵循着如巴顿所说的“隐形人”的职业道德。但是当面对那个女人的时候,他开始动摇了。因为汽车保险续保,黎华达推开了狄先生家的门,而不在的狄先生自然为他进入那个以爱的名义设计的“双重赔偿”制造了机会,那一道相遇的目光,那一声暧昧的问候,以及那讲述自己不公平待遇的家庭生活,使得这个密谋计划具备了充足的理由。
对于从一开始就展示了短裙和踝环的菲莉来说,她本身就在诱导黎华达进入自己的故事中心。她不是狄先生的第一个妻子,曾经作为看护照顾了并重的狄太太,而在狄太太去世没多久她就嫁给了从事石油生产的狄先生。这样的婚姻选择其实是在狄太太逝世之前就介入的,也就是说,菲莉成为第二个狄太太从一开始就破坏了道德的约束,就如狄先生的女儿露娜所说,在母亲去世之前就看到菲莉在镜子前戴着黑色面纱,这不单是道德破坏,而且几乎成了一种诅咒。
| 导演: 比利·怀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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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是有人捡肥皂时滑倒而死亡,是有人被走火的枪打中而受伤,但是当意外遇到“疯狂”,如何变成一种必然?这个问题便成为黎华达和菲莉必须共同面对的问题,也就是是说要使双重赔偿生效,就必须有一个“双重保险”,他和她把可能变成现实,是实施层面上的双重保险,而钱和女人,是结果意义上的双重保险。“门铃响了,布局就在眼前。”不是迫不及待,而是无法回避,就像黎华达所说:“这是一个从来没有得罪过我的人,但是问题的关键是,他娶了不在乎而我在乎的女人。”所以从旁观者变成受益者,从设计的阴谋变成既成的事实,就必须“彻头彻尾”:彻头彻尾地策划,彻头彻尾地实施,彻头彻尾地掩盖,彻头彻尾的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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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重赔偿》电影海报 |
从实施“双重保险”来说,黎华达和菲莉一直在“彻头彻尾”地推进,从趁狄先生疏忽而在意外保险上签名,到黎华达制造不在场的证据,从两个人一直在杂货店见面而不正面接触,到狄先生双脚受伤而坐上火车,对于这个阴谋的实施,他们注重细节,避免出现差错,而当一切都按照预定的计划实施的时候,仿佛“彻头彻尾”地行进到自己的轨道里。狄先生因颈部折断而死去,在警方的记录中变成意外死亡,似乎一切都变成了现实。
但是,这一种策划下的死亡,本身就存在着疏漏,保险公司老板对此的怀疑是:狄先生是自杀的,因为在火车上以抽烟为由支开另一个在场的人,而最后跌落在铁轨上,一定不是意外,而是自己早已经有了预谋。而这种推测在巴顿看来,却也是无稽之谈,因为从最根本的一点来看,火车速度如此之慢,不可能达到自杀的目的,而且从意外保险的发生过程来看,狄先生似乎就是按照预先设计地坐上了火车。而且从最后一个目击者的口中得知,当晚上火车的那个人在年龄上并不是狄先生,而且他故意背对着光,很明显是假的狄先生。所以他怀疑这是他妻子菲莉和另一个男人合谋杀死了狄先生,从而骗取5万英镑的索赔。
周密的计划露出了破绽,其实当黎华达办完事情回家的时候,他就觉得,看起来事情彻头彻尾地走向了他们的预期,但是“忽然觉得每一步都犯错了”。这其实涉及到一个本质的问题,被设计的一切是否会显露出真实的一面,设计是一种谎言,要让谎言不露出破绽,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是不可能的,就像火车上的最后一步,为什么会出现一个陌生的先生?为什么他们之间还会有对话?为什么火车的速度不会造成最后的死亡?
而这一切的根本原因,还在于这种以爱的名义进行的阴谋,有多少是真实的?第一次的邂逅,第二次的相遇,第三次的造访,便有了激吻和疯狂,便有了阴谋,便开始了彻头彻尾的实施。菲莉的生活其实对于黎华达来说是陌生的,她或者只在那短裙和踝环中给黎华达一种诱惑,而黎华达呢?在这样的诱惑中,只有疯狂:疯狂地编织谎言,疯狂地实施计划,疯狂地置人于死地,最后又疯狂地想要逃避。保险公司的巴顿无疑是最大的怀疑者,从他面对无数的索债客户经验来看,诸多的巧合只能指向一种可能,那就是谋杀。
正是因为这个怀疑,他开始监视菲莉,而在这样的监视中,黎华达免除了和菲莉见面的机会,而当机会减少压力增大的时候,这样的爱就慢慢走向了另一面。一方面在菲莉“我爱你,我恨你”的矛盾表达中,黎华达看不见那种必然的结果,为爱而编织,却最后丧失了爱的机会;另一方面,在巴顿的信任面前,他受到某种良心的谴责,仿佛巴顿心中那个坚持正义的“隐形人”会钻出来揭露他们的阴谋,“两个人共同困在迷局中,他们乘坐了去往终点的火车,而终点就是坟墓。”
双赔偿的诱惑让他们精心编制双重保险,而双重保险最后却让他们陷入双重危机中,黎华达甚至在和露娜的接触中,开始听闻关于菲莉的一切,也开始感觉到那种爱之外的轻松,一开始黎华达只是为了缠住露娜,不让那些秘密告诉别人,而最后竟也变成了某种依赖;而露娜的男朋友尼诺因为感情之事经常去找菲莉,不想他竟然成了巴顿眼中的嫌疑人。所以对于只是被某种诱惑吸引过去的黎华达来说,这反倒是一个逃避的机会,逃避菲莉的纠缠,逃避谋杀案件,逃避双重赔偿。所以当他得知巴顿有了证据的时候,才第一次来到了菲莉的家中,对她说的一句话是:“我不想玩了。”因为有了替代者,他可以退出这个以爱的名义开始的游戏。
但是正如坐上去的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就像狄先生一样,自杀无非是一个谎言,当菲莉终于在黑暗之中拿出那把枪,对着在窗口的黎华达射击的时候,彻头彻尾的成功目标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破坏,但是她没有在疯狂中开出第二枪,“我谁都不爱,只爱自己,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直到一秒钟以前,我竟然开不出第二枪……”枪击是对于很的表达,但是犹豫却是对爱的怀疑,而在这不打第二枪的爱中,反倒是黎华达走上前对着她连开了两枪,一种爱最后的覆灭是一个游戏的结束,却带着“双重失去”的悲剧。
黎华达曾经也看见过内心的“隐形人”,也寻找过不那么压抑的爱,从游戏开始,到坟墓结束,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带悬念的故事,单线形的叙述其实剥离了各种猜疑,而重点变成了爱的虚无性,不管是菲莉最初成为狄先生的太太,还是为了那五万元的保险,不管是黎华达“我为你疯狂”,还是最后两颗子弹的报复,爱在哪里?爱是隐约的,它不清晰也不真实,但是“隐形人”是在的,所以最后在杀死了菲莉之后,藏在门口的黎华达终于让前来敲门的尼诺离开现场,最后受伤的黎华达走进了办公室,把整个事件以录音的方式告诉了巴顿。
合谋杀死了狄先生,又用两颗子弹杀死了菲莉,黎华达其实是一个人坐上了开往坟墓的列车,他是最后的杀人犯,而按照最先的剧情,黎华达接受法庭审判,之后被关进毒气室,走向了被爱埋葬的坟墓。但是在这个游戏里,这最后的结局却被替换了,黎华达告诉了巴顿一切之后,倒在了电梯旁边,巴顿过来给他点燃了最后一支烟——在此前,一直都是黎华达给巴顿点的烟。“你为什么无法真正破解案情?是因为你要找的人离你太近了。”
因为太近,而丧失了判断,因为太近,而迷惑了自己,因为太近,爱才像游戏,这“双重赔偿”的阴谋如此,“双重危险”的爱何尝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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