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7-29 《欲望号街车》:死亡的反面也是死亡

这一面和另一面,这一边和另一边,以及过去和现在,不管是空间还是时间,那逃离而寻找的一切以不同面目出现的时候,它其实并不指向一种新生活,当白兰奇乘坐922路欲望号街车,来到爱里仙村642号的时候,她把这一种时空的改变定义为“死亡的反面是欲望”,但是当谎言被揭露,当尊严被践踏,当身体被强暴,离开妹妹丝黛拉的家,对于她来说,却是“欲望的反面是死亡”,被送进精神病院的结局无非是回到了起点:从死亡而来,不是被欲望取代,而是从欲望的世界走向另一种死亡。

“卖花了,祭神送葬的花!”白兰奇总是听见外面传来的卖花声,这不是米奇敲开房门送来的花,不是沐浴爱情看见的花,也不是想象中和青春欲望有关的花,它是开在死亡记忆中的花,也是走向死亡之路上的花,卖花妇人如剪影一般出现在白兰奇的面前,如噩梦一般激活着白兰奇的记忆,她带走了所有的欲望,以最后死亡的必然方式迎接着一个轮回。死亡的起点属于白兰奇,它发生在欲望号街车驶向爱里仙村丝黛拉家之前。在这种钱叙事里,那个发生在奥利欧的故事仿佛刻意被掩盖了,那个她爱上的17岁男孩艾伦,那个她渴望的浪漫爱情,那个她看见死去的孩子,以及那幢代表着历史和地位的比利雷府,都发生在死亡的另一面。

它们为什么会死?这个问题似乎是解开白兰奇“欲望情结”的关键。一个南方种植园经济的代表家族,它的历史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高贵,代表着地位,代表着尊严,可是当一切开始没落的时候,谁能在这死亡的洪流中抓住那仅存的希望?父母的葬礼,家族的陨落,以及妹妹的离开,或者只是大历史中的必然,那么那个她爱上的17岁男孩艾伦之死,却强烈地带着她的欲望表达,因爱而结婚?那也只不过是一种孤独的爱,艾伦在某种意义上无非是一个映射,他写诗,他孱弱,他求助,最后却是在一种畸形的爱之中无法忍受道德的审判,当白兰奇对她说:“我失去了对你的敬重,我讨厌你。”这一种爱只能以自戕的方式结束,那一把手枪含在他的嘴里,在如诗的月湖畔他把自己推向了死亡。

: 伊利亚·卡赞
编剧: 田纳西·威廉斯 / Oscar Saul
主演: 费雯·丽 / 马龙·白兰度 / 金·亨特 / 卡尔·莫尔登 / 鲁迪·邦德 / 更多...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 西班牙语 / 法语
上映日期: 1951-09-18
片长: 122分钟 / 125分钟
又名: 欲望街车(台)

“他还是个孩子。”当白兰奇用这样的方式注解一种死亡的时候,她其实并不是逃避,而是在虚构,一切都在失去,一切都在陨落,而在幻觉中她必须为自己建造另一个王国,一个欲望的王国。奥利欧的那些男人,奥利欧的那些故事,就是白兰奇试图回到欲望世界的努力,但是这并不能让她获得尊严,让她回到青春,她反而在自己制造的故事里变成让人诟病的存在,欲望变成“胡乱”的生活,她被学校开除,她必须离开那里的一切。

终于在比利雷府失去之后,在父母和孩子死去之后,在自己的爱不再之后,她乘坐欲望号街车来到了丝黛拉的家里,这是从过去走向现实的开始,这是从死亡走向欲望的起点,但是她的脆弱,她的优越感,她的神经质却将它带向了欲望的反面,或者另一种欲望侵占了她,毁灭了她,也把她推向了另一种死亡。丝黛拉的丈夫史坦利无疑就活在她的反面,这个波兰裔的男人天生有着破坏的力量,他暴躁,他粗野,他放肆,每天喝着酒,赌着牌,在保龄馆里和人争吵。当忧郁脆弱的白兰奇走进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的冲突便被激活了。

从死亡而来,白兰奇乘坐的欲望号街车,似乎是把她带向了新的欲望世界,“死亡离我太近了,死亡的反面是欲望。”像是一种逃离,似乎只有在欲望的世界里她才能忘记死亡,才能远离死亡。但是死亡情结完全渗透在她的世界里,所谓的欲望无非是她编织谎言的开始。听到猫叫她会尖叫,听到火车的轰鸣她会捂起耳朵,她不喜欢太亮的光线——这是她否定地一切,否定地反面是肯定:她需要有人赞美她的外表和穿着,需要男人保护她,需要一种爱的寄托。因否定而肯定,那些肯定也其实是否定之一种,而当她面对拥有粗野力量的史坦利,一切都被解构了。

《欲望号街车》电影海报

当她泡着澡享受生活的时候,史坦利总是热潮冷讽一番;当她的行李箱中是曾经的富贵衣服,史坦利质问她南方的那些契约在哪?当她打开收音机听音乐的时候,正在打牌的史坦利会不顾一切地将收音机从窗户扔出去:白兰奇让自己生活在曾经编织的故事里,史坦利却破坏这一切——而史坦利所谓的破坏,其实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的丝黛拉的生活,那种和物质有关的生活,那种“男人是国王”的生活。白兰奇像是一个闯入者,但是面对史坦利破坏的“欲望”,她却变成了一个可怜的牺牲品。

但是她天生需要一种欲望的维持,这种欲望是否定之后对于她肯定的赞美,是死亡之后再次营造的虚幻生活,是她沉浸在知识、教育、文化中的伪现实,所以当她走进丝黛拉的家,不是适应,而是把史坦利推向了另一面,她对丝黛拉说:“他是疯子,是赌徒,她像一头野兽,是石器时代的生存者。”而她肯定的生活是温和,是感情,是文学和艺术指向的方向,“不要让野兽阻挡了我们的路。”所以在白兰奇看来,离开死亡之后,她需要的是属于自己的那个王国,而她无疑是这个王国的女王,那些曾经的衣服,那些珠宝和首饰,那些已经发黄的情书,都成为她建立王国的装饰。但不仅于此,她对于米奇的好感,仅仅是想有个人保护她,仅仅是得到赞美,甚至仅仅是延续一种虚荣。“你要像正人君子。”这是她对米奇的期待,而这种期待在湖边,在月下,在隐约的吻里,无非也是虚幻的梦。

而这一个虚幻的梦并不只属于米奇,从米奇那一个刻有“如果这是上帝的安排,我在死后会更加爱你”的烟盒开始,到最后穿着工作服参加的生日结束,米奇其实都在这个梦的外面,甚至只是一种象征的符号,那种出现而又消失的爱,那种渴望的平静,那种把她当成是富贵的小姐的仁慈,都变成了白兰奇抵抗现实的武器,所以她对他说“我爱你”,所以她希望和他结婚,所以她期待参加她的生日,这一切都在史坦利的对面,在死亡的对面,在现实的对面。

符号却是容易破灭的,当史坦利在米奇面前说起她的种种不是,当史坦利戳穿她的谎言,米奇也变成了在她对面的存在,甚至曾经白兰奇对艾伦说的话:“我失去了对你的敬重,我讨厌你。”也变成了米奇对白兰奇最后的表达,那个生日,米奇不再给她送来花,送来虚荣的爱,送来对她的保护,而是另一种离开,离开她的虚伪,离开她的脆弱,离开她的童话,离开她的欲望。当这一切都离开之后,对于白兰奇来说,也只剩下谎言,谎言里是一个叫谢普的百万富翁,是一个让她旅行的电报,是被宠爱的自己,而这些谎言在白兰奇那里,都变成了可怜的欲望,和那些发黄的情书,和那些虚构的过去,和那个不再回来的梦,不是将她带向另一个开始,而是让她跌落在深渊里。

史坦利打破了这个梦,揭露了这个谎言,甚至侵占了欲望,“根本没有电报,没有百万富翁,没有米奇带来的花,你只是一个衰老的女人。”白兰奇面对史坦利,其实是面对真实,也是面对暴力,而当史坦利终于在丝黛拉在医院生孩子的夜晚靠近了白兰奇,把她推向了床,夺走了破碎的玻璃瓶,一个梦的破灭不在无声无息,而是用另一种欲望取代了她的欲望:那面镜子破碎了,就像一个梦的破碎,她在喊叫,她在挣扎,她在抵抗,却终于沉寂下来,而远处是那个老人喊出的一句话:“卖花了,祭神送葬的花!”

强暴,并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占有,并不是一种身体对另一种身体的覆盖,也不是一种欲望对另一种欲望的取代,而是两种观念,两种生活,两种现实的冲突,最后的破碎则是另一种死亡的抵达。当丝黛拉抱着孩子回到家里,一切的新生就是死亡的写照,白兰奇还在洗澡,白兰奇还要离开,白兰奇还是优雅,但是她等来的不是那个虚构的百万富翁谢普,也不是拿着花求婚的米奇,而是陌生的男人和女人——从爱里仙村为起点出发,达到另一个欲望的梦境,这个梦境里不再有欲望,不再有幻觉,不再有“我总是依赖陌生人的仁慈”,甚至也不再有欲望号街车,那一辆汽车会把白兰奇送往黑色再无法逃离的精神病院。

一种欲望的终结,其实是残酷的,它是毁灭,它是死亡,和比利雷府一样,和虚荣的梦一样,和仁慈的爱一样,在这样一个暴力的现实里,连影子都不存在了。但是在史坦利为代表的粗野和肉欲的现实主义和以白兰奇为代表的脆弱和神经质的理想主义之间,丝黛拉却像是另一种毁灭,她爱着自己的姐姐,她爱着自己的丈夫,可是这两种爱对于她来说,却同样是死亡,所以当那个孩子降生,她唯一需要的是把新生当成是另一个起点,“我这次再也不回去了。”她抱着婴儿跑向了楼上尤丝丽的家,背后传来的是史坦利疯狂的叫喊:或者和以前无数次的离开一样,她最终还是会选择回去,回到粗暴的史坦利身边,回到物质主义的史坦利的世界,回到欲望却真实的婚姻世界,因为欲望的方面是欲望,死亡的反面是死亡,毁灭是新生,而新生也是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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