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7-28 《一级谋杀》:我只是武器,他们才是凶手

“行动:我赢了;反应:无法将胜利从我这里带走。”当亨利最终被宣判为误杀罪而回到阿尔卡特兹监狱的时候,当监狱长格伦微笑着对他说:“欢迎回来”的时候,“行动-反应”模式终于变成了亨利主动得到的一次结果,海湾中的监狱依旧,监狱里的地牢依旧,甚至最后的死亡依旧,但对于亨利来说,“一级谋杀”罪名不成立并不仅仅是个体命运的改变,“我赢了”也绝非是法庭对于个案的宣判结果,而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打败了那个泯灭人性的监狱制度,以揭露者的身份颠覆没有光明的黑暗世界——当他再次被带往地牢,一扇扇铁门被打开的时候,所有被关押在牢房里的囚犯敲击着铁栏,整齐的节奏是他们向这个罪恶的监狱发出的集体抗议。

他们是囚犯,他是重犯,在和旧金山这个城市隔绝的阿卡尔特兹监狱里,他们是监狱制度“重塑性格”的样本,当1938年亨利试图从这个黑暗世界越狱,他其实就开始反抗这样一种制度,但是越狱失败被抓回的时候,绝不仅仅意味着再一次失去自由,也决不意味着回到原来的牢房,当他被重犯关进那个地牢的时候,地狱般的生活开始了。这是黑暗的世界,这是潮湿的地方,这是死寂的牢房,这是将人逼向疯狂、带向死亡的魔鬼地狱:在这里你只有一个裸露的身体,你吃的东西是给动物吃的食物,你的周围是自己的排泄物,你的陪伴者是老鼠和蜘蛛,当黑暗笼罩这一切,这是彻底的绝望。

被称为单独牢房,地牢其实是囚犯丧失所有尊严、丧失作为一个人存在的死亡空间,没有人说话只有自己的呼吸,受伤的手指所能触摸到的只有潮湿而坚硬的墙和地板,肮脏的水滴落在身体上,老鼠和蜘蛛爬过身体,这和死亡的地狱有何区别?也许亨利可以在里面日复一日地背诵平方数,也许可以在地上画出球门想象棒球联盟的比赛,也许可以带着渴望期盼出狱的日子,在身体器官不衰竭,神经系统不崩溃,精神世界不扭曲的坚持中,那被打开的门终会成为一种希望,但是当光线照进来,当亨利被带着镣铐走向外面,却是一次更戕害人的行为。

监狱长对他说,要接受考验,要容忍痛苦,亨利求饶地说:“我知道了,我再也不逃了。”当他看见外面这一切的时候,他高喊着:“一切都结束了,我成功熬过来了。”但是这一年之后短短30分钟的“锻炼时间”绝不是一次结束,它必须在走向光明的时候把你重重地拉回,也许双手被绑住而被鞭打是肉体的疼痛,也许冰冷的水浇在身上只是神经的刺激,甚至格伦那把用来挂自己胡子的剃须刀割断亨利的脚筋,也只是一次痛到极处的折磨,但是当他重新要被拖回地牢重新生活在黑暗世界,一定是再一次的绝望,因为所有萌芽的希望全部以死亡的方式回到现实,“复原状态”其实是让你看见希望却又重新回到地狱的折磨过程,比一次性死去更残酷的是你根本无法死去,是生不如死地活着。

: 马可·罗科
编剧: 丹·戈登
主演: 克里斯蒂安·史莱特 / 凯文·贝肯 / 加里·奥德曼 / 艾伯丝·戴维兹 / 威廉姆·H·梅西 / 更多...
类型: 剧情 / 惊悚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 美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1995-01-20
片长: 123分钟
又名: 黑狱风云

三年,漫长的三年,日复一日的三年,丧失了自由和希望的三年,每年30分钟的锻炼是跌向更深的深渊,当深处地牢的32个犯人最后有28个人变成了精神病患者,这到底是用惩罚来实现自我重建,还是用制度在摧毁生命?而亨利作为其中一员,其沦落为牺牲品的典型意义是:他曾经只是为了给妹妹吃的东西而偷了店主5美元,却被关进了与世隔绝的阿卡尔特兹监狱,因为想要自由而越狱,却以付出最大的代价打入了暗无天日的地牢——监狱是一部机器,它以非人道的方式一步步把一个人变成了死亡机器。

当三年之后结束地牢生活,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亨利终于在用餐时,拿起了那把勺子,冲向了越狱时出卖了自己的肯弗斯,在怒吼中,在疯狂里,将勺子深深插进了肯弗斯的喉咙,当鲜血从肯弗斯的身体里流出来,当一种死亡降临的时候,亨利却又成为了杀人犯,一级谋杀罪是对他的控诉。杀死肯弗斯,是杀死背叛者,这是一种还具有理性的犯罪行为,但是当他用这样的方式杀死了囚犯,当所有的囚犯都见证了这一幕的发生,亨利是不是必须成为那个杀人犯?

这似乎是一个没有疑问的答案,审判亨利也像是一次例行的程序而已,当刚从哈佛大学毕业的詹姆斯成为他的辩护律师,委托人赫金对他说的一句话是:“这是你第一个辩护的案例,我对你没有信心,你以失败者的姿态来处理。”这是不是反而是一种戏谑?辩护的目的不是为了取胜,而是为了失败,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亨利有罪,所有的可能都没有了翻案的可能。但是詹姆斯在进入阿卡尔特兹监狱之后,在看见了亨利之后,在知道了这个故事之后,他开始思考的是:谁是真正背后的凶手。

《一级谋杀》电影海报

要打赢官司,或者是作为初入社会的律师要证明自己的一种职业抱负,但是亨利特例在他面前召开的时候,他其实看见了个案背后的制度危机,甚至是制度性犯罪,就像他在辩护时所质疑的:三年前他只是一个偷了五美元的普通罪犯,三年后却成为勺子杀人案的凶手,三年之中,谁改变了他,既然像控方律师所称,没有人影响他,也没有同谋者,那么导致亨利杀人的一定是那个地牢,一定是非人的监狱,所以这只能证明一点:监狱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当詹姆斯第一次对监狱制度进行攻击,当他从个体的罪恶上升到制度的罪恶,这一定是一个突破,但是也一定会遭遇阻力,德里克曾经监狱中的狱警,他曾经见证了监狱的非人手段,但是已经被解职的德里克,却是因为在工作中喝酒而被解雇,所以律师称他的证词只是在报复格伦监狱长;曾经经历过地牢地狱般生活的犯人,在詹姆斯面前都拒绝出庭,甚至都说不知道地牢,都说格伦很关心自己——所有人都闭嘴了;而亨利在詹姆斯面前讲述了过去三年的经历时,最后却告诉詹姆斯:“我已经死了,你无法改变阿卡尔特兹监狱。”

实际上,亨利说自己已经死了,是一种害怕,他害怕让自己回忆那段生活,他害怕在控诉中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而他最害怕的是如果被判误杀而不是一级谋杀,那么十年的刑期他还是会回到这所监狱,甚至回到那个让他悚然的地牢,所以在最后一次庭审时,亨利对詹姆斯说:“我宁死也不会阿卡尔特兹监狱,我害怕他们,我害怕回去。”宁愿死,宁愿打输官司被判死刑,也要远离生不如死的生活,这就是被折磨的亨利最后的要求,无奈无助的背后是这个制度灭绝人性的存在。

所以对于詹姆斯这个初出茅庐的律师来说,他并不是为了打赢一个个案,为自己的职业生活开好局,而是直指存在的非人制度,而对于非人性制度的揭露,其目的就是唤醒人性,而这种唤醒在和亨利对话中就慢慢建立了“行动-反应”模式。他第一次进入监狱看见亨利的时候,亨利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身体,这是最简单的自我保护,做出这样的习惯性动作因为他从来不信任面前的一切。詹姆斯和他讲话他不回应,问他问题他不回答,他像一只猴子跳跃着躲避詹姆斯的目光。一个失去了父母的人,一个照顾妹妹的哥哥,一个只偷了5美元而锒铛入狱的犯人,这是詹姆斯对他个人经历信息的掌握,而在他说出这一切的时候,亨利第一次开口了:“是5美元而不是500美元。”一次又一次,詹姆斯在安慰、劝解他,像一个朋友和他对话,亨利封闭的心才慢慢打开来——他们是同龄人,他们一样遭遇了生活的变故,甚至他们一样偷了钱,但是和偷了5美元而入狱的亨利不同,詹姆斯因为哥哥的宽容最后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所以在这个最大的不同里,一个是在人性泯灭的监狱中一步步走向深渊,一个却在人性的宽恕中成为社会的经营,一个是面临死亡的罪犯,一个是拯救他人的律师。

命运如此不同,是因为他们被不同的善恶带向了不同的道路,即使在两个人像朋友一样对话中,他们依然在囚禁和自由两个不同世界里,他们依然隔着铁门和高墙,而亨利问他关于棒球联盟的迪马治奥时,詹姆斯竟然不知道,“他们把我扔进黑洞三年,整整三年,你却不知道迪马治奥打进了多少个球,你这个笨蛋。”詹姆斯对迪马治奥是陌生的,其实是对于亨利的陌生,这种陌生让他们成为两种人,而在一起对话只不过是因为工作,“我只想要一个朋友,而你只为你自己。”正是这一点,让詹姆斯羞愧于仅仅从职业出发来拯救亨利,当维系他们的依然是利益,他们就一定没有融合在人性的世界里。

所以在为亨利辩护中,詹姆斯也慢慢找寻到了自己,她和她打牌,和他对话,他成为亨利最信任的人;詹姆斯讲述自己小时候偷钱的经历,让他们成为无比接近的两个人;他找来亨利一直想见的妹妹,“你要照顾好你自己”是他对罗塞塔说的唯一一句话,却让他了却了心愿……正是这种朋友般的关系,詹姆斯才能够站在亨利的世界,来反观这个不合理甚至不合法的监狱制度,才能从更广泛的人性意义上揭露其黑暗。而最后庭审时亨利渴望判自己死刑的要求,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阿卡尔特兹监狱的人性丧失,因为正是因为地牢的存在,亨利才不愿回去,才让自己式,“我只是武器,我不是凶手,他们才是真正的凶手。”

最后他被判误杀罪,而陪审团的请愿书也第一次要求联邦政府对阿卡尔特兹监狱进行调查,这当然是属于亨利个体的一次胜利,也属于人性的胜利,即使他被宣判之后回到了监狱,即使在格伦的微笑中他再次被关进了地牢,甚至最后他还是在地牢中死去,但是通过这个案例,黑暗的监狱制度被揭露,非人折磨的现实被揭开,当七个月之后,地牢被永远关闭,格伦罪名成立,詹姆斯成为棒球爱好者,这才是真正的“胜利”,就像死的时候刻在地板上的那个胜利标志,对于亨利来说,就是去除了泯灭人性的制度,就是唤醒了被黑暗遮蔽的人性,就是回归到一种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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