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7-28《醋劲小鸡》:偷窥与反偷窥的游戏
大火已经被扑灭,烧焦的房子里只剩下一个轮椅,但是这不是死亡的现场,当下肢不能走路的母亲从门后面出现,因为儿子路易斯离开而求死的故事似乎以不完整的方式结束,而当母亲被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路易斯也并没有赶去救护,而是以转身的方式,带着微笑拥抱了刚刚赶来的女同事乌拉。一边是母亲因受伤而需要救治的紧急情况,一边是儿子“无情”地拥抱自己的女友,在不同方向演绎的故事结局中,背弃亲情拥抱爱情,以不合逻辑的方式变成了游戏。
最后的疑问时:路易斯是不是一直想要摆脱母亲的束缚?母亲的受伤,母亲的绝望,并没有给他带来必要的痛苦,投入乌拉的怀抱似乎也是火灾发生之前那秘密幽会的继续,甚至这一次变成了公开:母亲大喊着:“我要点火烧了房子。”路易斯却不回头地将母亲关在厨房间,他准备好了食物,锁上了门,然后离开这个家,和乌拉在另一个房间里约会。尽管在他们享受男欢女爱的时候,乌拉看见了着火的房子,尽管路易斯也匆忙赶去在救火人员面前打开了自己的大门,但是他似乎并不是为了救火,母亲受伤大约是无大碍的,而路易斯转身的动作在某种程度上是回到了自由状态:房子被烧着,便再也不会有和他们的斗争,再也不需要卷入纠纷,再也不需要监视。
游戏的主干只剩下房子的生与死,而这也成为夏布洛尔的一个电影游戏,自始至终都是路易斯在窥视和房子有关的人,当他被拉入到这个游戏里的时候,他其实一直在逃避,而因为逃避,所以对于和防止有关的纠纷变成了一个破碎的框架,而夏布洛尔就是在这个破碎的故事里演绎一种窥探,并以镜头的反窥探方式为路易斯留下了一个真正逃离的出口,而这种抽干了逻辑和剧情的故事里,只有路易斯和那个游戏规则存在,它是混乱的,它是无序的,它像结局一样抛弃了必要的规则。
从一开始戴尔芬的生日宴会上,透露出的是“库诺计划”;后来是路易斯在拆解那些信件时,提到了市长写给拉瓦谢尔的信,说到那个计划方案是违法的;拉瓦谢尔去情人安娜的房间时说:“库诺夫人和儿子不会让步。”路易斯曾告诉乌拉,自己在监视默拉索,“他们要把我们赶出房间,拆毁建筑。”而警探拉瓦丁拷问拉瓦谢尔的时候,说到:“你想逼库诺一家离开这里?”所以这些点滴可以大致勾勒这个游戏的主干部分:库诺是路易斯的父亲,库诺夫妇和路易丝拥有这一套房子,而医生默拉索、屠夫费里沃尔和律师拉瓦谢尔则想要阻止库诺计划,他们想把路易斯母子赶出房子。
矛盾由此产生,但是夏布洛尔显然并不想还原这起纠纷的来龙去脉,而且在剧情展开中以省略的方式回避故事的完整性:库诺一直没有出现,他死了还是在别处?库诺的妻子,也就是路易斯的母亲为什么双脚有疾?是不是因为这起纠纷而致残?除此之外,医生、屠夫和律师是不是结成了联盟?他们在其中会得到什么好处?为什么三个人几乎没有同时出现过?这些疑问似乎也不是最主要的,在越来越复杂的剧情里,也提到了默拉索的妻子戴尔芬,她只在开头的生日宴会上出现,之后一直处在消失状态中,据说去了瑞士,但是后来在一辆冲下峡谷的汽车里发现烧焦而死亡的她:她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说是去了瑞士?默拉索后来发现她其实是和情人特里斯坦在一起,而特里斯坦并没有在车祸中死亡,后来警探拉瓦丁在默拉索后院的雕像中发现了戴尔芬的尸体,这一切是谁所为,意义何在?还有那个安娜,她也一直在寻找戴尔芬,而她既是咖啡馆服务员的情人,又是律师拉瓦谢尔的情人,而最后她也消失了,她的出现有何用意?她的消失又为了什么?
导演: 克洛德·夏布洛尔 |
一切都没有交代,就那样悬置在游戏中,如果去掉这些分叉的情节,似乎也不会对整个游戏起到破坏作用,当夏布洛尔集中展示这个游戏时,因为缺少逻辑,缺少剧情的交代,一切都变得破碎。如果一定要找寻一条线索,那就是偷窥和反偷窥的双重迷局。一开始戴尔芬的生日宴会上,就组一种偷窥式的镜头:宴会上所有人都被一个叫“摄影师”的人拍下了照片,而镜头以摄影师的视角捕捉每一个人,2.8的光圈,1.4的光圈,60秒的快门速度,以及咔嚓咔嚓的声音,组合成了一个偷窥的世界。但是这个偷窥的世界不是隐藏的,在拍下宴会上的那些男女的时候,似乎是一种隐藏,但是最后却是戴尔芬看着镜头,然后微笑着靠近——“摄影师”是一个公开的人物,他出现在宴会上,甚至还被人打了招呼。
但是在这场生日宴会中,另一个偷窥者却是隐藏的,他就是路易斯,围着红围巾的路易斯趁人不备,用手中的硬物将那辆车身划出了一条线——这不仅是一个偷窥者,也是一个破坏者。而在接下来的剧情中,路易斯就是在演绎这一身份,作为邮政局的工作人员,他偷偷地将那三个人有关的信件拿回家,然后和母亲一起到地窖里,用特殊的装置打开那些信件,获取相关信息,接着便是按照母亲的行动计划进行破坏。他监视默拉索,寻找戴尔芬,跟踪费里沃尔,甚至将果汁倒入汽车油箱,最后导致费里沃尔在车祸中丧生,而得此消息的母亲在墙上划去了照片上费里沃尔的名字,“一个倒下了。”像是初战告捷式的兴奋。
《醋劲小鸡》电影海报 |
路易斯的偷窥为的是破坏,但实际上内心来说,有着很多的抗拒,或许是他感觉到偷窥的危险性,为母亲买了食物和酒,却在路上被默拉索的车拦截,然后威胁他;母亲骂安娜和戴尔芬是婊子,路易斯却想要找到戴尔芬,而碰到了安娜之后,他也用邮政车将她从默拉索的公寓带离。而对于路易斯来说,最大的不安来自于侦探拉瓦丁,费里沃尔之死终于让拉尔丁怀疑到了路易斯,而在这个意义上,路易斯的偷窥又进入到了拉瓦丁的偷窥体系里,他和乌拉去监视默拉索,就是被拉瓦丁看见,从而使得拉瓦丁也掌握了这起房产交易的相关秘密。为了获得进一步的信息,拉瓦丁还逼问路易斯,还严刑拷打律师拉瓦谢尔,还擅自闯入安娜的房间,但是拉瓦丁也只是一个窥探的角色,即使最后知道是路易斯用果汁导致费里沃尔死亡,他也根本没有抓捕路易斯,而拉瓦谢尔在被拉瓦丁暴力浸在水池里要他说出真相时,身为律师的拉瓦谢尔说:“你这是在犯罪,你会进监狱的。”后来也没有交代拉瓦谢尔有没有告拉瓦丁。
一切都是悬置,一切都是疑惑,一切都是破碎,对于路易斯来说,对于母亲的束缚,对于卷入的这起纠纷,他似乎是想逃离的,所以母亲才会感慨:“你也迟早要离开我。”所以母亲才会威胁他:“我要放火少了这房子。”那时路易斯已经和乌拉在一起,另一个女人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一种安全感,所以他才会和乌拉一起享受男女之爱而不管母亲,所以才会在大火之后不去医院而转身回到乌拉的身边,似乎这一切和他无关:费里沃尔之死自己是凶手,和他无关;默拉索家里的雕像里发现了戴尔芬的尸体,他也无需被调查;拉瓦丁已经掌握了一定的线索,却最后没有对他进行调查……路易斯在转身拥抱乌拉的时候,这个母亲口中的“背弃者”找到了自己的生活,他已经不再是偷窥者,一个游戏就此画上了句号,于是,没有了偷窥者,也没有了被偷窥的人,没有了规则的游戏也滑向了最无聊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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