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02 《酒的故事》:预设的死亡是因为被遗忘

被遗忘的是地窖里那瓶布满灰尘的1947年的酒,是那幢长满藤蔓的房子,是三年不出门的老人,安静、寂然,看上去他们都在时间之外的位置上,都在用一种固定的方式走向死亡,而其实,被遗忘不是被动的遗忘状态,而是在自我遗忘的世界里走向预设的死亡。

纯然静态地存在,时间的意义仅仅是在末端标明一种死亡,“我今晚要死了。”那个在房子里的老人这样说,今晚,是还没有到来的今晚,死亡,也是还没有到来的死亡,当一个人只在和死亡一样的屋子里的时候,死亡就是被预约了,似乎再也逃脱不了,或者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不是想要逃脱,而是静静地等待,再无其他可能。他不知道外面是不是还是夏天,不知道丁香花开了没有,不知道世界是不是还很漂亮,在被门和窗隔绝的世界里,他只看见今晚,只看见死亡。

但是,“我今晚要死了”绝不是放弃所有的等待,为什么老人还要拨通电话,为什么还有听到别人的声音,为什么还要询问是不是夏天?当他拿起电话的时候,这种死亡的预设状态就在慢慢地解体,电话是打给查号台的,接听的对方是一个女人,老人说找一个朋友,但是忘了名字,忘了地址,一个没有名字,没有地址的朋友无非也是虚设的人,所以他打电话只是为了听到房子之外的声音,只是获得是否是夏天的信息,而这种内心的渴望就是不想被遗忘。

: Jonas Embring
编剧: Frida Lindqvist
主演: Sanna Fernlund / Naomi Gartz-Feiler / Bertil Norström
类型: 短片
制片国家/地区: 瑞典
语言: 瑞典语
上映日期: 2004
片长: 14分钟

电话打开了一扇门,但是这扇门无论如何还是虚设的,它其实并不通向必然的外面,并不能被他人记起。而当两个为了参加托比的聚会而来寻酒的女生闯入这所像是死亡的屋子时,另一扇门也打开了。两个女孩,穿过道路,穿过铁轨,砸破了房子的玻璃,她们的闯入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不想被遗忘,一场聚会,如果没有酒,就无法进入,无法进入就是被遗忘,所以他们甘愿成为不道德的人,也要取消这种遗忘,当托弗闯入其中的时候,她以为房子里根本没人,所以高喊着:“我们是罪犯,我们是亡命徒。”即使是罪犯,只要能够拿到酒,就是不被遗忘的。

打查号台的老人,闯入屋子的女孩,他们都在寻找不被遗忘的可能,而这种寻找就是要摆脱一种无人问津的死亡状态。但是当他们相遇的时候,是谁应该被记起?女孩突然看到了依着轮椅行走的老人,才知道自己没有被遗忘,但是被言中了那一种“罪犯”的身份,而老人用奇异的目光望着他们的时候,也恢复了活着的状态——这是被动而突然的相遇,却把两者都带向了不被遗忘的状态中。老人听说他们来拿酒,即使看到托弗砸碎了那些作为艺术品的盘子,老人也没有表现出愤怒,因为在他看来,不被遗忘比受到威胁更重要,于是他给了他们钥匙,然后希望他们给自己拿一瓶酒来,而当他穿起那件黑色礼服,点亮蜡烛,布置好喝酒的氛围,就是把两个女孩也带入到不被遗忘的世界里。

《酒的故事》片头

一种活着的仪式,是彻底打开了那扇门,“干杯,欢迎来到我家。”他变成了主人,她们变成了客人,在他和她们彼此作为背景存在的世界里,没有了被遗忘,也没有了死亡。但是这种仪式对于老人来说,似乎也只是仪式,因为他意识到了那个还无法避开的结局:“我今晚要死了。”一种死亡的仪式似乎牢牢地攫取着他,“死了,在这把椅子上。”但是死亡或者只是一个意识,一种预设的结局,当托弗问他“死是什么感觉,你看到了什么”的时候,老人的回答是:“我看到了你们。”

两个女孩没有死,但是老人说,在死亡的时候看到了她们,其实意味着老人开始从预设的死亡中出来,他定义的死,其实是在定义活着,所以他接着问的问题是:“丁香花开了吗?”和拨打查号台的电话一样,他渴望的是一种声音,渴望外面的世界,只有这些活着的东西才能让他摆脱被遗忘的处境,而两个女孩在他面前,显然比电话里的声音,比想象中的丁香花更真实。但是他仅仅是想象一种不死的状态,当托弗问他:“你为什么不自己出去看看?”老人说:“我太老了。”托弗却找到了免除死亡的真正方法:走出去,走向活着的现实,走向不死的生活。

于是,她们帮他换了鞋子,扶着她走下了台阶,打开了门,走向外面,丁香花果然在开放,夏天果然美丽。真实的世界确认着不死的故事,当第二天女孩们醒来,看到躺在椅子上的老人时,以为他真的已经死去了,但是老人却忘记了死亡,“你们干什么,我怎么会死?”没有被别人遗忘,没有被外面的世界遗忘,甚至没有被自己遗忘,那种死已经全部被解构了,所以在不死的状态中,当老人抚着自己的胸口,有些痛苦地说:“我感觉离死不远了。”又一次强调死亡,不是先前那种被遗忘的感觉,而是在假装死亡中被别人记住,所以最后的死亡变成了一种戏谑,而这种戏谑则完全解构了死亡本身。

“你过些日子再死行吗?我们会来看你的。”托弗和女友在离开之前这样说,当死亡被延续,当遗忘被解构,一个老人,两个女孩构成了“我们”,而等待和看望则成为活着的持续状态,无论是老人还是女孩,无论是年老的挽留,还是青春的挥霍,在那一刻都构成了生命不被遗忘的风景——丁香花不在电话里,不在想象中,它就在真实的世界里如诗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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