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6-06《哺乳动物》：合作的可能性在哪？
1962年的短片，罗曼·波兰斯基导演处女作《水中刀》之前的最后一部短片，依然是无对白，依然是隐喻，依然指向人身上的道德问题，而这一次，从两个个体的故事出发，罗曼·波兰斯基却用“哺乳动物”这个片名将这种个体行为上升为类行为。
哺乳动物当然指人，而人作为高级的哺乳动物，和一般的哺乳动物有着明显的区别，最重要的是工具的使用，而这也是人陷入“类困境”的主要原因。两个男人在雪地里，主要的工具便是雪橇，雪橇可以让人坐在上面，在滑行中减少体力的付出，对于人类来说，使用工具就是解放了劳动力，而这个工具的发明也是人类作为高级哺乳动物的优势所在。但是工具在使用过程中，就碰到了一个问题，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如何能满足需求？
这是问题出现的起点。最初出现在雪地上是人影，然后人影慢慢走近，是一个人拉着雪橇，而雪橇上坐着另一个人。A和B，都属于哺乳动物，都属于工具的使用者，在只能做一个人的情况下，就发生了矛盾。如何解决这个矛盾，最基本的思路便是互换，A拉着B的时候，他付出了体力，而坐着的B在上面拔出了刚捕获鸟类的羽毛，准备到时享受美餐；然后雪橇停止，B下车开始拉雪橇，而A坐上雪橇之后开始织毛衣。这是他们第一次互换位置，也互换了身份：A从劳动者变成了享受者，B则相反，这一次的互换过程是友好的，也就是说，他们之间遵循着某种契约，这便是人类社会的规则意识，只有规则才能使得利益平均化、公平化。
| 导演: 罗曼·波兰斯基 |
但是这其中出现了一个小插曲，也引发了规则之外的矛盾：A在雪橇上织毛衣的时候，线团不小心掉了，他只好从雪橇上下来，去捡回掉落的线团，这个过程中，B依然拉着雪橇在奔跑，也就是说，B还是一个劳动者，但是这种劳动的付出却是一种空无，正是这个空无的出现，使得他们看见了利益的可能漏洞。于是，B假装眼睛受伤，他无法再像刚才那样拉雪橇了，于是他像一个病人那样受到了特殊照顾，而A重新成为劳动者——因为这是一次在契约外出现的情况，所以A在拉了一段路之后，也制造了受伤事件，他的脚似乎崴了，于是他又重新坐上了雪橇。
一次意外开始了他们第二种合作关系，尽管也还是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雪橇上坐着，但是最先的契约关系被破坏了，坐在雪橇上的时候，他们偷偷吃东西，拉雪橇的时候又总是制造受伤事件，于是在不断出现的互换过程里，合作双方的诚信没有了，他们编造了谎言，他们开始自我表演，而这正是人类趋利性的表现：为了自我的利益，他们利用各种可能让自己受益，合作最终成为一种自私行为。但是自私行为出现，意味着每个人都可能丧失自我：A瘸腿，A头上戴上了丝袜；B成了盲人，B摔倒在地上——种种的表演使他们穿上了伪装。
|
《哺乳动物》电影片头 |
但更为致命的是，两个人由此开始争吵，开始攻击，他们在雪地上追逐、打斗，这是合作关系走向终结的象征，而在这个阶段，他们甚至不再关心那个作为工具的雪橇。雪橇上没有人，却被另一个人看见，这是第三者C的出现，他似乎正忙于自己的事情，他也不关心两个人的争斗，于是雪橇成了他的工具，他收拾了自己的物品，然后放在雪橇上，然后离开了。对于C来说，是对于机遇的把握，而他无视A和B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这种视而不见也是一种自私，但是更重要的意义在A和B身上发生。
雪橇的被占有，并不只是工具的缺失，而是他们关系的再一次转变，拥有雪橇的时候，他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遵循着契约；为了自我的利益，他们编造了谎言，穿上了伪装，丧失了自我；而当工具不存在，他们却再次走向了合作：他们握手言和，他们分享食物，他们携手同行，似乎正是工具的缺失去除了他们的趋利性，正是自私没有了机会，他们才走向了互惠。但是这一种合作明显是短期行为，明显不是在契约框架下的公共行为：一开始B捂着自己的鼻子，A用雪给他阵痛，而且还背着B向前走。看起来，他们更像是一种友善的帮助，但是这种友善却也是一种欺骗，A忽然做出了脚痛的动作，于是B又将A背在了背上——这是第三阶段的位置互换，当人背变成了雪橇式的工具存在，其实工具意义完全被解构了，它只是一种看上去是善的虚伪行为，他们走向合作却依然在自我利益的驱逐下。
对工具的利用，他们遵循的是平等的合作原则，为了追求自我利益最大化，他们解构了合作关系；在工具缺失之后，他们又重新找到了合作渠道——最后的合作是短期的，是表演的，是脆弱的，即使他们结束了争斗，即使他们平安走出寒冷的雪天，对于他们来说，危险依然，就像哺乳动物本身的存在一样，当一起都变成了自私，何来真正的合作？何来公平的交换？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1965]
文以类聚
随机而读
暂无留言，快抢沙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