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6-06《天才与白痴》：从中作“梗”的许氏传奇
难道精神病院里演出的乐队中那个主场不像脱口秀演员“黑灯”？难道一心想发财的医院护理阿添不像“屌丝男士”中的大鹏？或者可以反过来说，“黑灯”的造型就像那个乐队主唱，而大鹏的言笑表情就活脱脱是阿添的再现。当现代社会的脱口秀和喜剧短视频在上世纪70年代的电影中巧合式找到他们的影子，在某种意义上这部电影是不是成为了搞笑的“先驱”？
的确，这部电影作为当年香港的票房冠军，力压同日上映、由吴思远导演的《廉政风暴》，占据市场的杀手锏就是搞笑，而这也成为了许氏的一部经典传奇：导演是许冠文，编剧是许冠文和薛志雄、刘天赐，主演是许冠文、许冠杰和乔宏等，片中的主题曲由许冠杰演唱，另外许冠英在其中也客串了溜冰送餐的服务员，除了许冠武之外，许氏三兄弟悉数上场，撑起了香港无厘头电影的半壁江山。搞笑的设计在这部电影里，体现的就是颠覆认知的场景，经典词的另类解读、脑洞设计和擦边，这些所组成的“梗”也成为互联网时代搞笑的灵感源泉。首先这是一个在名为“恒生精神病院”里发生的故事，而“恒生”这个名字是不是和香港“恒生指数”有关？其中的一位病人就时刻关注恒生指数，可以说恒生指数已不再是股票涨跌的晴雨表，而成为从正常到疯癫的一个象征物。因为在精神病院里发生故事，所以正常的理性不见了，或者说，正常和疯癫没有了所谓的标准，看起来每个病人都疯癫，而疯癫却可能和恒生指数一样，是被正常社会所驱逐的：有人用布盖住自己说“自杀”，有人听见给他的是“春药”就饥不择食吃了起来，有人捧着超大罐子，里面装着数不清的安眠药——现在还在网络上流行的关于苹果和100元纸钞选择的经典视频就出自这里。
精神病院把正常的变成疯癫，疯癫的看起来就变成正常，而“天才与白痴”这个片名就指向了这种“规训与惩罚”的社会现象，只不过电影变成了十足的荒诞：天才和白痴不是许冠文饰演的阿添和许冠杰饰演的护士李，一个代表天才一个代表白痴——的确最后的结局是发财梦破灭，李重新回到医院，而阿添完全变成了一个患者，他像白痴一样躺在床上，脑袋上布满了各种线路。“天才和白痴”指向的其实是人的一体两面，他可以从脑电波图像中发现线索，寻找财富，“这不是机器，这是天才”，但是这种行为本身就是极具讽刺意味的白痴，以这样的方式编织自己的发财梦，和撬死人口中的金牙，用魔剑在死人身上发功，潜水从沉船打捞古董一样，只不过是一个“白日梦”，所以天才就是白痴，白痴就是天才，在精神病院里发生，“天才与白痴”的转变就在于这个荒诞的现实，荒诞的梦想，荒诞的行为。
| 导演: 许冠文 |
片头用动画的方式演绎寻梦的荒诞故事，在电影剧情里就变成了大开脑洞的梗：住进来的新病人乔明口中常挂着“公主”，说起公主他脸上显出慈爱的表情，但是一听到“驸马”，就勃然大怒，李本来砸不碎桌上的核桃，在乔明一顿痛打中，他的脑袋将核桃都砸开了；乔明说到了宝藏藏在狮子山的洞里，于是阿添和李就寻找那些洞，从一个洞进去又出来，洞里的风景是男女的约会，是鸡鸭的庇护，最后他们钻出来，竟然是从马桶里探出脑袋；阿添用母亲的魔剑给死人作法，李却用录音机，在天平间两人商量时，旁边的“死人”竟坐了起来，当阿添回过身发现吓了半死，不想掀开被子“死人”就是想体验死亡的病人；当然最重要的就是脑电波机器的设置，乔明在晚会上猝死，关于“公主”的线索中断，但是李想到黄医生说起过脑电波机器的作用，就把死去的乔明接上了脑电波的线路，果然人刚死脑电波还在活动，只要一说到“公主”，脑电波就会有强烈反应，于是他们根据这一天才线索寻找“公主”……
对脑电波的解读就是脑洞大开的隐喻，的确脑洞大开让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蒋公主”，而她就是乔明的女儿，于是这个“天才与白痴”的故事演绎着这个片名的“又名”线索：“The Last Message”就是最后的消息，蒋公主利用摩斯密码信号从乔明的脑电波图中读出了父亲想要对她说的“最后的话”：“爸爸一生最爱你，请你原谅我吧。”而蒋公主也在乔明面前说出了原谅的话，于是在父女最后的和解中脑电波变成了一条再无任何信息的直线，“最后的消息”构成了这部电影最感人的一瞬，它所传达的是爱，是谅解，是从疯癫到正常的一次回归。电影主题得到了升华，而在对爱的演绎中反向强调的正是“天才与白痴”的荒诞，继续着“西班牙别墅”发财梦的阿添和李潜水打捞沉船中的所谓“古董”，却原来就是一场骗局，于是被解雇的李重新回到医院，而失去了最后发财希望的阿添就这样变成了精神病患者，继续在自己的白日梦中。
脑洞大开是喜剧梗之一种，电影中的台词也成为搞笑的经典，牧师不止一次提及“1975人在等”，1975指的是精神病院里的患者人数，难道不也指电影上映的“1975年”？而这对时间的强调是对现实的讽刺还是仅仅是一个梗？阿添更刚住进来的乔明送吃的，乔明问他是什么，阿添说是牛肉饭，乔明便说：“莎士比亚曾经说过，如果有人微笑着给你送牛肉饭，那么他的背后一定有一把刀。”笑面老虎和背后一刀变成了莎士比亚的经典名言；阿添和李苦于找不到线索，“我在想，如果你在想我们在想什么，你想什么？”变成了关于想和不想的建构和解构，听上去像绕口令却充满了辩证意义，而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变成了电影主题的一种阐述：天才就是看起来像白痴的人，白痴当然自以为就是天才，天才和白痴隔着遥远的距离，却原来就是自我的A面和B面。
《天才与白痴》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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