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8-16《女傧相》:当死亡变成爱情的信物
网上的资源容易找到,但是当机译的字幕出现时,一切可能的连贯情节被打乱——当用片段的画面来连缀剧情,似乎只是获得了初级的印象,那线索却依然是悬置在那里,而在夏布洛尔的影像世界里,缺少逻辑的故事推进像机译的字幕一样,不仅是感官上的错乱,在理性分析中各种矛盾的聚合似乎在制造一种刻意为之的非合理叙述,最后在“我不会离开你”的爱情宣言中,变成一种怪异和荒诞。
又名:荣誉小姐,或是:情韵动春心,或是:伴娘,或是:The Bridesmaid,但无论哪一种翻译,都无法抵达故事的极端表达,而在这个为证明爱存在而故事里,“我不会离开你”的宣言并不是为了永恒的爱,而是一种死亡,或者说,死亡的意义在爱情中占据了至高的地位:当那个码头的人被杀死,当乞讨者被“杀死”,当柜子里的尸体被发现,充斥在故事里的不是为爱牺牲的伟大,而是神秘中的恐怖,这种恐惧也绝非达到了夏布洛尔前辈希区柯克的惊悚,而变成了为惊悚而惊悚的剧情主义。
菲利普和桑塔,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他们相遇之前,似乎都活在缺失了爱的现实里。对于菲利普来说,那个石雕头像是爱的证明,这个父亲送给母亲克里斯汀的礼物一直保存在家里,它是一种见证,也是一种纪念。但是父亲去世之后,母亲面临着再次寻找爱的可能,菲利普的客户杰勒德是母亲中意的一个男人,所以作为一种爱的证明,母亲把菲利普和两个女儿派翠西亚、索菲带去见杰勒德的时候,就带走了正是石雕,并将它送给了杰勒德。
但是这份爱是错乱的,杰勒德接受了这个礼物,却在与母亲的交往中编织了太多的谎言:索菲在十天后举行婚礼,杰勒德说自己要去意大利无法参加婚礼;在意大利之行中,没有给克里斯汀打来电话,有的只是唯一的一张明信片;而菲利普发现,杰勒德甚至已经卖掉了自己的那间公寓,他处在某种“失踪”的状态中。所以在杰勒德的谎言里,石雕的信物意义就被无情解构了,菲利普偷偷地将石雕从那个已经被卖掉的公寓石墩里拿了回来。对于这个石雕,菲利普似乎采取了极端的措施:他拿回来之后将其放在了衣柜里藏好,每当夜深人静工作的时候,他会将石雕摆放在桌子上,而等到入睡休息时,他会深情地吻向石雕,然后抱着它入睡。
石雕是一个女人的形象,当初父亲送给母亲,似乎就是一种爱的表达,而现在母亲送给杰勒德,也是自我的一种证明,而当杰勒德编织了谎言亵渎了这份爱的时候,菲利普将它拿回,并且将它人化:仿佛它就是一个活着的女人,抚摸它,拥抱他,和它一起入睡。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当菲利普遇到同样用极端的方式表达爱的桑塔时,完全是感同身受的。桑塔是索菲婚礼上的女傧相,在热闹、喜庆的婚礼上,桑塔显得格格不入,她似乎游离在婚礼之外,而那张面目表情的脸引诱着菲利普走向一种神秘怪异的境地。
导演: 克洛德·夏布洛尔 |
两个人的目光相触,似乎那种契合的感觉就来了,在那个雨天,当淋湿的桑塔敲开了菲利普的门,脱下蓝色傧相衣服的她就呈现了赤裸的身体,然后抱住了菲利普,这种突然的举动没有其它的铺垫,但是菲利普像是心领神会,而在送桑塔回去之后,桑塔对他说:“你是我的命运,是我的所有。”一直在找寻一个可以爱的男人,现在桑塔终于如愿了。这似乎是一见钟情的浪漫爱情,但是这样的爱情在桑塔打开自己的门,便走向了更神秘的境地:那个大大的公寓房子缺少管理显得破败,房间里充满了霉味,而桑塔带他来到的是一个地下室,“这是我的王国。”在桑塔的王国之外,是楼上的一个房间: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总是跳着交谊舞。
桑塔告诉菲利普,女人是自己的继母丽塔,亲生母亲逝世之后父亲就娶了她,但是在这个房子里,她几乎和丽塔没有说过话,她只在自己的王国里。桑塔被继母照顾,但是她天生的反抗情绪使得母女之间有着太多的隔阂,而自始至终,桑塔都没有和丽塔有过任何一点的言语接触。在自己的王国里,桑塔似乎是孤独的,但是当菲利普到来之后,她活在了爱情里。只是她的神秘性和孤独感延伸到了这份爱之中,“我的家是你的,我也是你的。”一种全然把自己交付出去的决然,实际上让菲利普走上了一种为爱牺牲的极端之路:桑塔排斥一切的“他人”,包括丽塔,包括房子前那个乞讨者,“我讨厌他,他是肮脏的。”而且为了证明菲利普对自己的爱,她要求他做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你爱我吗?如何证明你对我的爱?”桑塔的难题让菲利普无法回答,而桑塔给他的任务似乎就是最好的回答:要证明对她的爱,必须做四件事:种一棵树、写一首诗、和同性做一个爱,以及杀一次人。
四件事,前面两件似乎是简单的,但是后面的要求则超出了正常的范围,尤其是第四件事,完全是一种犯罪。菲利普极为疑惑,但是以为只是桑塔的一个玩笑,所以在没有拒绝的情况下,为了让桑塔活在一种正常的轨道,他竟然也答应了。对于桑塔来说,菲利普的确是她找到的真正的爱情:她会在第一次见面时直接脱掉衣服,会带他来到从来没有人来过的“王国”,会从此之后不见其他人,一种决绝的态度是爱的唯一性的体现,但是这个杀人的“玩笑”如何实施?菲利普似乎也找不到答案。
《女傧相》电影海报 |
但是,用石雕来象征爱情唯一性和纯洁性的做法本身就是另一种极端做法,或者是一种符号意义的表达,而桑塔的“杀人”计划也变成了符号,正像桑塔所说:“我们都是非常特别的人,神秘,不可思议。”但是在现实层面上,这个玩笑注定难以在伦理层面和法律层面突破,用这样的方式证明爱,无疑变成了一种游戏。而夏布洛尔就是按照这个没有逻辑的游戏规则推进着剧情:码头上死了人,菲利普对桑塔说:“我成功了。”杰勒德被“杀死了”,桑塔说:“我为你杀人了,就像你为我杀人。”
或者夏布洛尔在这个游戏中故意“节外生枝”:码头杀死的人只不过是一个谎言,桑塔所说的杰勒德被杀也变成了一个乌龙,甚至那个流浪汉之消失,也只是被政府收容了。但是这个游戏绝不会在谎言和乌龙中结束,不管是菲利普还是桑塔,都在自己编织的极端之爱里,他们走在一起,不是想从里面走出来,而是陷在其中以求爱情的“完美”。实际上,菲利普的“石雕情结”看起来更不符合整个人物的性格,父亲去世只是一种正常事件,在和母亲、姐妹生活在一起,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相反,倒是那个未成年的妹妹派翠西亚,吸烟、偷钱、撒谎,似乎是因为家庭缺少父爱而走上了畸形之路,而作为大哥,在妹妹失足之后,也主动承担起责任,在这个意义上,他反倒变成了另一个父亲,而这种“父亲化”的身份置换并不应在“石雕情结”中走向极端。而反观桑塔,这个被人称为“可怜的女人”,在没有母爱的情况下,的确容易走向孤绝的自我王国,去过摩洛哥,去过纽约,回到法国,她的青春是颠沛的,是流浪的,所以她一方面不再允许丽塔称为她的母亲,另一方面又封闭了爱情的进口,就像那个在地面以下的地下室窗口,只能看到路过人的脚,片面而极端,成为他面对现实的一种态度。
所以最后当桑塔说出秘密时,一切看上去变得荒诞,“我们永不分开,我不再杀人。”桑塔说完这句话打开了那个橱柜,里面是一具已经几乎干枯的尸体,这是一个叫马丁的女人,而她被桑塔杀死,就是实践了爱的最后两个证明题:和同性做一次爱、杀一次人。当看到橱柜里的尸体,菲利普先是一惊,但是在桑塔“我不再杀人”的承诺中又变得平静,在他们说好埋葬这个死者之后,桑塔说:“我想让你快乐,你是我的整个生命。”菲利普似乎也已经不想走出这段变态的爱,当警察到来的时候,他最后说了一句“我不会离开你”,因替桑塔顶罪而被警察抓走。
怪异的“石雕情结”,变态的杀人游戏,最后都在永恒的爱面前变成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壮举”:是爱必须以这样决绝的方式得到体现?还是在夏布洛尔的世界里,爱本身就是一种残忍的证明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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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后:明天就是我们双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