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30《波西米亚狂想曲》:我天生多了四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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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把我的爱交给别人,快回来,快回来!”1975年的洛克菲尔德农场,歌声里是一种挽留爱情的呐喊;“我必须得逃出去……”1976年的爱丁堡,音乐传递的是突破重围的力量;“妈妈,我刚杀死了一个人……我的一生才刚刚开始,我现在只能抛弃一切!”1985年的“拯救生命”慈善演唱会,在亿万人面前唱出的是无法舍去却必须面对的残酷现实……音乐、旋律、节奏,从内心深处爆发的力量,以及象征生命原始力的激情,在舞台之上成为一种传说,在舞台之下成为一个传奇,而一切似乎就把“皇后乐队”带进历史之外的独一存在,无数个声音汇聚成一个声音:“我们就是冠军。”

不是“皇后乐队”的歌迷,甚至从未听说过这一支乐队,当135分钟非记录的《波希米亚狂想曲》在这个深秋时节上演,似乎一切都是局外人的观望,但是当传奇变成影像,布莱恩·辛格的镜头里,所阐释的不是属于“皇后乐队”的辉煌和曲折,而是属于主唱费莱迪的“痛苦和荣耀”,当一个乐队的经历变成一个歌者的音乐人生,似乎所有的注解都变成了第一人称的故事,那里有“我的爱”的收获和遗失,有“我不想死”的挣扎和呐喊,有“我刚杀死了一个人”的压抑和抉择……第一人称的“我”,属于一个人的“皇后乐队”,命名、组建、辉煌、决裂,当一系列的故事都围绕一个人的中心,乐队的整体性在何处?音乐的统一性在哪里?而且更为匪夷所思的时候,当一个人主宰了乐队的命运,所有的沉浮都具有了不容置疑的合理性,就像弗莱迪当初向邂逅的玛丽介绍自己所说:“我天生多了四颗牙。”

天生多了四颗牙,这是费莱迪最明显的一个特征,即使之后养了那一瞥小胡子,已更为成熟的方式展现自我,但是天生多了四颗牙的源初特征从来没有被改变。“天生多了四颗牙”似乎具有双重含义,一是自我身份的确认,费莱迪家族来自印度,是帕西人,信奉祆教,祖先当初就是被驱赶出来,所以玛丽说他“具有异域风情”,从出生来说,费莱迪就是一种异域的存在,天生的四颗牙便是一种基因在现代的投射,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要融入英国社会甚至想要跻身英国上流社会,费莱迪的父亲希望他拥有得体的举止,优雅的谈吐,但是,费莱迪显然对这些外在的标准不屑一顾,身为希思罗机场的一名搬运工,活在英国社会的底层,他并不感到羞耻,甚至反过来嘲笑父亲,还和父亲形成了对立,而他坚持自我的“天生多了四颗门牙”,不仅不视为缺点,而且光明正大地在玛丽面前介绍自己。

“天生多了四颗牙”的第二层含义,当然是费莱迪将之视为自己音乐天才的外在特征,多了四颗牙,就是与众不同,就是独树一帜,就是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唱出别样的歌声。无论是第一层含义,还是第二层含义,对于费莱迪来说,这是天赐的表现,他既不想改变自己的外貌,也不想改变自己的出身,只是想在着“天生”的世界里寻找自己独一无二的存在。这是费莱迪“合理性”的第一重维度,正是由于他发挥了自身的特点,正是他不拘泥于父亲的规则,正是他追求与众不同的生活,所以他在“皇后乐队”的创建中,使它成为一个辉煌。

而这无非是布莱恩·辛格给予费莱迪天生的合理性,“我们四个不合群,我们要把歌声献给那些受排挤、默默退出的不合群人。”当里德问他们“皇后乐队”和别的乐队有什么不同时,费莱迪是这样回答的,而这种回答既体现了皇后乐队的特点,也展示了作为主场的自己不随波逐流的性格,“不是所有的乐队都叫皇后乐队。”所以皇后乐队是唯一的,主唱费莱迪是唯一的,能欣赏他们音乐的人也是唯一的——在“皇后乐队”组建和初创时期,费莱迪的天生合理性在布莱恩·辛格的镜头里就完全表现出不被取代也无从取代的唯一性。费莱迪去了乐队演出的酒吧,当有人嘲笑他的嘴巴时,费莱迪一点也不在乎,在转身中他唱出了冷人惊讶的歌声,于是在乐队主唱刚刚离开的时候,他没有任何阻碍地成为了新的主唱;一年后,正在开着卡车去演出的乐队,遭遇了汽车抛锚,而费莱迪下车后做出一个决定:出专辑,当别人问他钱从哪里来时,费莱迪很坚定地说:“把车卖了。”于是他们的专辑在毫无阻力中诞生了;费莱迪开始组建皇后乐队,纹章和图标里是两只狮子、两位小仙女、一只螃蟹和一只凤凰,这个包含了乐队成员的队徽似乎是乐队整体性的一种表达,但是取名“皇后乐队”,设计纹章和图标,以及找到里德作为经纪人,似乎都是费莱迪一个人的所为;之后乐队上了电视,被安排去日本演出,再去美国巡演,进入美国音乐排行榜,然后在歌曲中加入歌剧元素,“我们需要别样的音乐。”这一切也都是费莱迪的想法,而且轻易取得了成功;《波西米亚狂想曲》获得巨大成功,然后在“迈阿密”认为这首六分钟的歌不应作为主打歌曲,因为电台不会播放这么长的歌曲,费莱迪带领乐队成员愤而离去,他们用石头击破玻璃的方式警告“迈阿密”,以后会后悔的;离开百代公司,皇后乐队在自己的道路上继续行走,在全世界巡演,制造了前所未有的影响力,掀起了一次次音乐的革命,而这一切得以完成最大的功臣依然是费莱迪。

导演: 布莱恩·辛格
编剧: 安东尼·麦卡滕 / 皮特·摩根
主演: 拉米·马雷克 / 本·哈迪 / 约瑟夫·梅泽罗 / 格威利姆·李 / 艾伦·里奇 / 更多
制片国家/地区: 英国 / 美国
上映日期: 2019-03-22
片长: 135分钟
又名: 波希米亚狂想曲:摇滚传说(港)

从自己成为主场到命名为皇后乐队,从第一次出专辑到世界各地巡演,从歌曲中加入歌剧元素,到《波西米亚狂想曲》的诞生,这可以视为皇后乐队的初创和辉煌期,其中其关键作用的便是费莱迪,而且在布莱恩·辛格讲述这个传奇故事的时候,布莱恩·梅、罗杰·泰勒、约翰·迪肯几乎都是单一的配角,他们甚至没有过多表达的言语,更没有打破陈规的计划,似乎只是站在费莱迪身后为他助力,所以当皇后乐队一步步取得成功,在费莱迪“我天生多了四颗门牙”的传奇里,一切都具有了合理性——乐队在初创时期所遇到的困难,可能会出现的纷争,都被省略了,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几乎没有一丝阻力。

而除了事业上取得成功,在爱情上,费莱迪也是一帆风顺,在去酒吧寻找乐队的路上,他偶遇了玛丽,玛丽的朋友给他的暗示是:她在碧珀服装店工作,于是费莱迪去了那家服装店,“我天生多了四颗牙”成为费莱迪介绍特立独行的自己的第一句话,在试衣中,两个人的感情似乎就从暧昧走向了明晰,当费莱迪命名了皇后乐队,玛丽就在他身边,而费莱迪躺在床上,将手伸向了后面的钢琴,这一种反常的演奏风格或许像他的音乐一样,成为不拘一格的符号,而这场从邂逅开始的爱情,和特立独行的他一起,走上了阳光大道。之后,玛丽成为了费莱迪“一生的挚爱”,那枚戒指被戴在玛丽手上的时候,他说:“答应我,永远别摘下来。”在那一刻,玛丽的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从邂逅到相遇,再到一起成为挚爱,这场爱情似乎也没有阻碍没有波折,而从“我天生多了四颗牙”也成为合理性生活的一种注解。

事业一帆风顺,爱情幸福无比,这或者为费莱迪之后的痛苦做下了铺垫,但是在之后遭遇生命的痛苦和孤独,费莱迪似乎还是那个中心,似乎还是在天生的合理性中成为主角。那次保罗在舞台后面吻了费莱迪,费莱迪似乎第一次有了某种颤动的感觉,这种颤动一方面是他接受了保罗的吻,就必须对自己的性取向重新下定义,另一方面他曾经对玛丽说“你是我一生的挚爱”,当另一个男人闯入了生活,该如何面对?1976年爱丁堡演出时唱出的那句“我必须得逃出来”似乎是喊出了一种无奈。演出歇息时他打电话给玛丽,“我当然想你了。”这句话背后玛丽已经听出了某种画外音,当他回来面对玛丽时,玛丽问他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请你告诉我。”费莱迪说:“我是个双性恋。”没有掩饰,却无法面对,尤其是当玛丽听到这句话准备摘下戒指的时候,他说:“我希望你一生都在我的生命里。”

双性恋,对于当时的社会来说,费莱迪承认本身就是一种对社会认知的挑战,无疑他依然是一个制造合理性的人,在演出时他甚至开始追求“穿制服”的吉姆,即使“已付诸脑后的黑暗正慢慢追来”,费莱迪似乎也不在乎,他和保罗一起,和玛丽分居——对窗和玛丽一起将台灯拉黑开启,似乎是一种挽留式的呼应,但是玛丽的眼泪,玛丽的谎言,似乎正把这种呼应变成了仅仅存在的形式,而之后玛丽和男友大卫的出现,让费莱迪终于失去了这份爱情,但是在保罗那里,在吉姆那里,费莱迪依然在找寻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保罗的欺骗,让他终于说出了“你出局”,在最后的时光里,吉姆是陪伴他的爱人,就像他参演的“拯救生命”慈善演唱会,他一生的最后时光就是用音乐拯救生命。

《波西米亚狂想曲》电影海报

双性恋,以及艾滋病,对于费莱迪来说,是生命遭遇的一次挫折,而这也成为他和皇后乐队产生分歧的原因。但是,在这个因为个人感情起伏和身体原因出现的波折中,那种天生的合理性似乎都在被解构,但是费莱迪一个人的中心依然没有改变,甚至他将自己的不幸转嫁到乐队身上。他终于决定一个人“单飞”,当乐队的其他人员无法理解的时候,费莱迪说:“我受够了巡演,我要停歇下来。”停歇不是调整,而是将乐队踢出去,“我必须长大”也变成了借口,而费莱迪做出这个决定的真正原因是:他无法面对他们,“我们不是一家人,你们有妻子孩子,我有什么?”明显是一种自私的表现,而当和保罗在一起发现他瞒着自己拒绝了慈善演出,费莱迪终于离开了保罗,而离开之后他又想到了皇后乐队,通过经纪人他和乐队成员又坐在一起,“我需要你们,你们也需要我。”他求得他们的原谅,他告诉他们自己的病情,而皇后乐队的成员似乎也需要他这个核心,于是他们重新出发,再造皇后乐队的辉煌。

起初一句“我需要长大”而选择单飞,之后遇到困难又求得原谅,费莱迪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就像他当初说的那样:“我才是乐队的一切。”乐队可以随时解散,因为费莱迪需要解散,因对可以随时组建,因为费莱迪需要这一个舞台。而在这个过程中,乐队成员似乎都成为了棋子,即使生气即使争吵,但是最后都选择了原谅,而他们的心路历程都在费莱迪的故事里被省略了。甚至,在这个以费莱迪为中心的故事里,即使费莱迪遭遇了种种困境,那种天生合理性依然成为他表达自我的优势,甚至最后变成了丧失道德感的攻击:1982年伦敦演唱会之后,记者们对费莱迪提问,关于音乐,关于同性恋,而费莱迪似乎无法安然面对这样的发问,他开始愤怒,开始害怕,甚至开始编制谎言,“我的父母死于火灾。”“我不过是音乐的男妓。”他无法面对自己,无法回答自己私生活有关的问题,但是无法面对最后变成了谎言,变成了攻击;而当玛丽和大卫在一起,终于离开他的时候,他甚至在背后说了一句:“我确定大卫是同性恋。”——一句话,完全暴露了费莱迪的狭隘思想,即使自己成为同性恋恶饱受争议,即使自己失去了一生的挚爱,对于玛丽,却并不是祝福。

他在《一锤定音》里唱道:“我已付出了代价,次次如此,从未犯过罪却已刑满释放……”歌声里传递的就是一种不甘心,但是当这种不甘心变成对他人的指责,变成对于自我的坚守,其实天生的合理性变得有些可怕,费莱迪说:“我天生多了四颗门牙。”费莱迪说:“我天生只做一种人:歌者。”天生的世界似乎不容改变,天生的传奇似乎不容怀疑,天生而必然,“我们就是冠军……”他也永远活在自负而孤独的英雄主义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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